42. 圣诞
不知道是药物副作用还是别的原因，醒来之后，韩憬就有些患得患失。
她站在厨房里出神，看见柜子里被裴远塞到最里侧的泡面，记起他不让自己吃，说不健康。
眼前仿佛有一道幻影，系着围裙背对她，耳边回荡着碗碟碰撞声。不远处的饭桌上似乎摆满精致的菜肴，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原先习以为常的一切，在此刻化作泡影，不复存在。
起初她不明白这些叫什么，回头看才知道，这就是生活。
最平淡的生活。
沙发空旷，卧室寂静，她体会到了当初她离开时裴远的感受。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起。
韩憬：“喂，林老师。”
林朝奕语气焦急：“小韩，裴远今天没去学校。”
裴远没去学校，那会去哪儿？
没有工作上的事，却不接她电话，是终于厌烦她了，觉得她是个只会带来麻烦的人吗？
难道真的把他逼到极点了？
她快步走进他的卧室，打开橱柜。
里面的行李箱不见了。
裴远真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电话也不接。
可那张便利贴又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一团乱，敲门声忽然响起。
应该是赵妍馨和林朝奕回来了。
她抹干眼泪，打开门，登时睁大双眼。
“妈妈？！”
韩母拎着一袋子零食突袭门口，见到她忽然愣了下：“憬憬，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啊，还有你这眼睛怎么红了，刚刚哭了？”
韩憬垂眼：“没有。”
韩母：“还说没有，我还不知道你吗，报喜不报忧。”
她换好鞋，进屋张望：“小裴在吗？”
韩憬吸吸鼻子：“他走了。”
韩母一愣，回头：“走了？”
她顿了顿，道：“闹矛盾了？”
韩憬摇头：“没有，他突然就走了，可能不想跟我做室友了吧。”
“你这孩子，”韩母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一脸了然，“你老实告诉我，这房子是小裴的吧？”
韩憬浑身一震，老实道：“你、你怎么知道？”
韩母：“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们关系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早就在一块了吧？”
韩憬眼神飘忽，但知道自己妈妈火眼金睛，总能看透一切，只好承认：“嗯。”
韩母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在妈妈面前，韩憬不擅伪装，刚恢复的眼眶又红起来，她抿住嘴唇，点了点头。
韩母会心一笑：“既然喜欢，就勇敢点去把他追回来，把你的想法全告诉他，情侣之间不就这点事儿。”
“可是他把行李箱都带走了，”韩憬发愁，“打电话他也不接，而且我们真的没闹矛盾，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杳无音讯了，连他的兄弟都联系不上他。”
韩母：“那可能真的只是有事？不能用手机？”
韩憬用手揉头发，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门忽然打开，林朝奕冲进来说：“小韩！我刚刚问我朋友，他说裴远去成都了！”
“什么？”
头越发眩晕，韩憬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真的去成都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在这时，韩憬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低头看见来电人是裴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混蛋！你去成都干什么？我快急死了！”
电话那端的人愣了一秒，柔声安慰她：“我刚刚在飞机上所以接不到，怎么，你哭啦，我不是给你留了字条吗？”
韩憬眼泪夺眶而出：“写那么简略，谁知道……”
……
一番惊心动魄的对话结束，韩憬挂断电话，对上三双好奇的眼睛。
她平复心绪，解释：“他是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南京，明天就回来。”
赵妍馨：“！”
林朝奕：“！！”
韩母：“原来如此。”
裴远先前在成都培训，原本准备待上三年，可提前回来走得急，有些东西还在合租室友那里放着，一直没拿回来。
难怪要带行李箱去。
韩憬舒出一口气，撑着沙发。
她觉得自己脑子被烧坏了，怎么这么患得患失。
一场乌龙搞得她怅然若失，不知道作何表示。
韩母看她呆呆低头瞅手机的样子，笑道：“你这脾气就没变过，以后不能这样了，有话要好好说，多少矛盾就是因为不沟通才愈演愈烈的。”
韩憬：“我知道了妈妈。”
赵妍馨拍拍胸脯：“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原来是裴老师在赶路啊。”
“早说不用太担心嘛，”林朝奕胸有成竹似的，“我兄弟我了解，不是那种会不告而别的渣男，就是太赶时间没怎么看手机而已。”
赵妍馨瞅他一眼：“那你刚刚那么慌张？”
林朝奕：“……”
“送我去禄口机场吧。”
韩憬忽然开口。
林朝奕和赵妍馨齐刷刷转过头来：“啊？”
林朝奕不明所以：“你要去机场？可是裴远明天才回来啊。”
“不是去接他，”韩憬把刚刚买好的机票行程亮出来，“我要去成都。”
赵妍馨震惊：“你要去找裴老师，给他一个惊喜吗？！”
“要不再想想，”林朝奕担忧，“天气这么冷，别又生病了，到时候裴远就要怪我不尽职了。”
韩母一脸“孺子可教”地看着她，叹口气，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拿起轻轻抿了口：“让她去吧。”
“年轻时候的冲动，很多年后就再也不会有了，她想去，就让她去吧。”
家长都认可了，林朝奕也只能默认。
“几点的飞机？”
韩憬：“下午三点。”
-
为了给托运和安检预留充足的时间，至少要提前一小时到航站楼。
路上林朝奕还在嘀咕。
“真是，我还从没见过老裴这么冲动，你也是，难怪你俩天生一对，都是能豁出去的人。”
赵妍馨无语地瞟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奋不顾身的爱情，偶像剧里才有的。”
韩憬一路上没有出声，她戴着蓝牙耳机，头倚在车窗，单曲循环那首歌。
那段烙在心底的旋律，仿佛有魔力，让心绪既平静又汹涌，像澎湃的浪潮蓦地退去，避让展翅的海鸥。
今天不知怎么的，去机场的车比平时多出不少，道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每个人下车都要取行李箱，车流行进速度更加缓慢。
“靠，早知道早点出门了！”林朝奕拍打方向盘，紧皱眉头。
韩憬手揣在兜里：“没事，来得及的。”
赵妍馨掩住嘴，偷摸道：“他有时间焦虑症，干什么都喜欢提前半小时到。”
韩憬忍不住笑了笑。
发热的后劲还没退散，此刻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身上没什么力气，软软瘫在座位上。
林朝奕咬着后槽牙：“我还没聋呢，就当面蛐蛐我。”
赵妍馨：“切。”
“哦对了憬憬，”赵妍馨忙得晕头转向，差点忘记道贺，“生日快乐！”
林朝奕也道：“生日快乐！等你好全了请你吃大蛋糕！”
韩憬一懵：“生日？”
今天居然是她生日？
她一看日期，圣诞节，12月25日。
她都没意识到。
但内心并没什么大的波动，她温和地笑着，简单回复：“谢谢你们~”
二十分钟只前进了几十米，韩憬皱眉看着外面说：“要不在这下吧，我走到航站楼。”
林朝奕认同：“也只能这样了，那我把后备箱开过来。”
韩憬“嗯”了一声，下车拿下行李箱，朝车内两人挥挥手，转身离去，灰色大衣随风轻摆。
赵妍馨抹了把眼泪，小声说：“早点回来。”
林朝奕凑到她跟前：“你哭啥？”
“啧，”赵妍馨把他脸掰开，“别破坏氛围。”
“这种桥段我以前只在偶像剧里看到过，”赵妍馨擦擦鼻涕，“原来现实中真的有人会跨越几千公里，去找另一个人。”
北风呼啸刺骨，吹得人手脚冰凉。
韩憬拖着行李箱，没走多久就气喘吁吁，不得不感叹航站楼怎么这么远。
江苏的冬天总是来势汹汹，降温降得人猝不及防，几滴凉水落在她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下雨了？
她刚一抬头，就听见旁边人惊喜地喊道：“下雪了！快看快看，下雪了！”
初雪下得任性，好似被人声激得兴奋起来，越下越大。
韩憬伸出手，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她的手上，像一群飞舞的精灵，没多久，化为冰水，落在地面。
绵密的雪花挂在她的睫毛，她微微仰头。
“裴远，南京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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