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前。

江沿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即使是安静地坐着,也是肩背挺直,气质清冷。

肖以正站在一旁,倚着县衙的门框,目光怔怔望着地面,双手环于胸前。

“对不起!江大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来晚了——”无关拄着拐快步走来,身姿别扭。

江沿抬眼,面无波澜地看向她。

无关走近,见江沿还一直看着她,浑身局促,她总能及时察觉别人的情绪,可江沿,她总是看不透他眼下的深渊,所以只能推测——

现下,他应该是生气了。

想着就要朝他跪下磕头。

江沿预判到,直言,“不必,我不喜别人跪拜。”说完就示意肖以正。

肖以正正好走过来,立马上前将人扶稳了,再退到江沿身后。

这人总是注重这些规矩,和她哥一个德行。

无关无话,江沿心里打鼓,从前从不用动嘴,就能令人胆颤心惊的全盘托出,这女子如何能坐得住,竟一点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瞧了甚是新鲜。

难亨正坐内堂见着杨无关,立马迎上来。

“杨姑娘,江知县……”难亨正语未必。

“让验林氏的仵作去停尸房回话。”江沿看都没看他,肖以正会意,推他往里去,无关跟上。

见此,难亨正心头窜起一阵怒火,死咬着后槽牙不让发作,他转身追上去,笑脸盈盈,拦在江沿前方,“江大人,仵作前几日被州里调走了。”

“那就找别人。”肖以正说道,“别说都被调走了。”

“这……”难亨正满脸为难。

“这偌大的县,找不到一个临时的仵作?”江沿看着他,明明是有情绪的质问,表情和眼里却都无情绪,这最让人害怕。

可难亨正并不买账,“大人英明,小小闵塘也就这一个仵作,如今被调走,真是令下官头疼呀。”

难亨正面容疲惫,是昨日一夜未睡,连夜将仵作送出城。

“去隔壁县调一个来。”肖以正剑眉紧皱,语气略重,他最是厌烦官场这些杂碎的戏,还没闽台班子唱得好。

无关看着肖以正,这是她第一次见老实人发火。

“来不及。”江沿接道。

难亨正肉眼可见松口气。

刚要开口。

“你在欺负江大人?”无关脱口而出,她杏眼溜圆,左右打量着难亨正,肖以正看了看无关,又学着她的样子盯着难亨正,目光也是笃定。

“我虽不懂官场之事,可也大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闻言,周围的衙役都悄悄摸摸地望过来,这事大家本就心知肚明,江沿新官上任压不住人本就丢人,他自己是不会说的,怎么就叫一个小丫头点破了呢。

江沿难得循声望去,看着无关秀眉微皱,一脸认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以一种不可察觉的弧度上扬,又迅速复原。

他也不知道,这种话,能摆在明面上说,还挺有意思的。

见江沿不出声,无关来了劲,“你作为一方父母官……的副手,本就应该帮助江知县处理好县里事务,现在出现冤案你办不了,江大人不追究还乐意替你出面,你仍以各种理由耽误于他,意欲何为?”

被点破的难亨正很是尴尬,动作表情都很局促,张嘴就要解释,“大人,这……”

“杨姑娘所言不错,但无妨,你只要放手让人查便是,仵作什么的我们都不需要。”江沿冷言答道。

……

“杨姑娘,你今早为何迟了?”肖以正边推着江沿边问。

“我身上疼,睡不着,本来说就不睡了,可天快亮时忽感困意,不留神就睡了下去,结果起迟了。”无关不好意思理了理头发,“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无事,本来想先进去来着,江大人非说要等你,既是他本意,你就不必介怀了。”肖以正安慰道。

无关对肖以正笑笑,又对江沿也笑笑。

江沿看了她一眼,还是冷脸。

无关尴尬地转过头。

三人来到了停尸房。

江沿瞥了眼无关,见她一直盯着白布,转头示意肖以正。

肖以正上前,将白布掀开——一张口眼具大开的脸暴露无遗,空气中的尸臭好似加重,翻滚起无关胃里层层巨浪。

无关扔下双拐,捂着口鼻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见状,江沿看向肖以正,肖以正放下白布,江沿捞起拐子,肖以正推着江沿转过身,就要往外追,此时,无关忽然,扶着门框出现,脸色惨白,一手握着拳头放在口鼻处,不断喘着气……

见他们好像要来找她,便回道,“大人,我没事,我们继续吧。”

接着,无关略微躬身,缓缓扶腰进来,接过江沿递过的拐子,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只是身体还有微微颤抖。

肖以正继续验尸去。

“第一次见尸体,都这样。”江沿道。

无关看着江沿,他的语气好像是在宽慰她。

“大人也这样?”

江沿沉默了一阵,才答道,“嗯。”

无关微微笑道,“我知道,我已经很厉害了。”

江沿看着她,轮椅朝她前进一寸,问道,“你会验尸?”

“我?不,不会呀。”无关往后退一步,心中不解,我看着像是会验尸了吗?

“那你去外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会还得去死者家中。”话毕,江沿便摇着轮椅上前一同查看尸体。

在无关心中,这听着像是命令,潜台词是让她别耽误时间,可怎么有种被理解的感觉?可这是她自己的事,怎么能甩手不理呢,刚想上前辩解,可见到那张狰狞的熟悉的脸,她胃里又一阵翻滚。

江沿察觉到她的动作,稍侧头看着她,无关胆寒,还是听大人的话吧,“那便麻烦两位大人了。”

无关福了礼,忙转身出去。

江沿到死者身前,拿起她脖颈上的绳子端详。

“这就是普通的麻绳。”肖以正说。

“不错。”绳结已到了江沿手心,肖以正也没再注意。

“口眼开,手散。喉下血脉不行,痕迹浅淡。舌不出,亦不抵齿。”肖以正一边查看一边说着,

“是缢死。”

“额头上有两处棍伤,致昏厥。”肖以正擦拭着死者额头的血迹,“县衙果真没仵作,这是一点都没查验啊!”

江沿冷哼一声,拿起沾血的木棍起来观察,“这倒是块好木。”

“闵塘地方用的都是榉木,山头盛长,价格低廉,你是汴京来的高官,大约是没见过。”肖以正回头看向江沿。

“见过,但没用过。”江沿回答道,“去死者家中。”

集市上,三人并行着。

无关拄着拐走路歪七扭八,吸引了身旁两人的注意,皆偏头看她。

无关眉头紧皱,半闭着眼,时不时摇摇头。

“杨姑娘,你这是?”肖以正发话。

无关失衡,一下就要栽倒下去。

江沿眼疾手快,一把握着无关的拐,令她站直,但她手腿都失了力,拐也抓不住,肖以正一把捞起要倒下的拐子,捞起她另一条手臂,她有些回过神来,但身体还是摇晃着。

江沿四处张望,看见了街旁供人歇脚的亭子,“带她去那个亭子。”

肖以正是个急性子,带着杨无关走了几步,见她实在摇摇晃晃,一下给她拦腰抱起,他健壮有力的手实实抵住无关后背,无关完全清醒过来,冷汗一下爆了出来,轻声道,“放……放我下来。”

肖以正没听清,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几个大步到了亭子,将她放着坐下。

无关刚一沾坐,一下就站了起来,将肖以正看的一愣一愣,她虚捂着后背,咬着牙,一下没忍住跪了下去。

江沿摇着轮椅上前来,见着满脸痛苦的无关,淡淡瞟了肖以正一眼。

肖以正恍然大悟,她背上还有伤!连忙道歉,“对,对不住,杨姑娘”。

无关刚想开口,江沿回答道,“去买个糖人。”

肖以正懵了下,但转念一想,罪犯要坐牢子,把小娘子惹着了是得买个糖人哄着,不免感叹江沿这小子真会。

肖以正刚走,江沿便开口,“没吃早饭?”

无关缓了过来,小小一团跪坐着,轻轻点头,略带哭腔道,“嗯。”

看着好不委屈。

肖以正这粗人心眼不多,动作很快,抓个模样似老虎的糖人就回来,一把塞进无关手中,也没敢看无关,不好意思转过身去,无关已经缓过劲来了,看着他这样,只觉得有趣,对着他道,“谢谢。”

“这就是糖人?”过去几月,要不在逃亡,要不在赶路,加上她不喜人多的地方,市集的东西她倒没有很注意。

无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端详着,“为何是个老虎。”

话毕,小咬了口,接着眼眸更圆了,满眼惊奇。

“是甜的!比馒头还甜。”说着又连着吃了几口,一个糖人很快就完了,感觉头也不那么晕了。

江沿一直看着她,肖以正背对着她俩,两人无言,静静等着她。

“再去买几个来。”江沿道。

肖以正也没回头,径直就去。

“别别别!已经够了。”无人理她,无关尴尬地看着江沿。

“能起来?”

无关四处寻着自己的拐子,江沿猛地想起,那二愣子还拿着无关的拐子呢。

叹了口气。

将手臂递给无关,寻不到拐子的无关寻到了他的手,微风吹过两人的衣摆,好像她浑身浴血的那日,也是这双手支撑着她。

无关搭上江沿的手,站起来,任由江沿领着她走下台阶。

……

馄饨摊子。

肖以正狼吞虎咽的灌着馄饨,江沿小口地进食,一个小馄饨恨不得分成三个吃,这般儒雅,光让人看着都是享受,无关一边啃着糖人,一边看着他俩。

“杨姑娘,你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江沿用帕子净嘴。

咬着糖人的无关一懵,松开糖人,“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江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