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新?!”

桃枝这才想起公主临走前好像对此交代过一二。

但那时她被假扮公主这等重大任务砸昏了头,别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宋仪昭性子娇蛮倨傲,平日贪图玩乐,奢靡放纵,先皇在世时对她宠爱有加,但如今皇权易主后,她便不再受皇室重视。

桃枝假扮公主的身份并不需要面见宫中其他尊贵人物,可同那些养在殿内的男子相处,就已是让她战战兢兢生怕暴露。

如今旧人还未稳下,竟又要添新人。

呜呜,雨露均沾真的很难,她哪忙得过来啊。

燕嬷嬷仿佛没看见桃枝脸上的苦相,声音平板无波:“公主既是对你委以重任,便拿出公主的威仪来,莫要露怯。”

她眼神扫过桃枝颊上那两道碍眼的红痕,眉头微蹙,随即转身走向偏殿。

不多时,燕嬷嬷回转,手中托着一件轻薄的白纱,纱帘长及胸前,以华丽晶莹的碎粉点缀,一看便是公主的喜好。

“戴上。”

桃枝不敢多言,赶紧接过戴上。

轻纱拂面,隔绝了他人探究的目光,也遮住了那恼人的指痕。

隔着朦胧的纱,桃枝偷偷吁了口气,努力挺直腰背,学着公主往日那慵懒中带着点骄矜的姿态,在铺着锦垫的坐榻上坐定。

“宣。”

殿门无声开启,一队年轻男子在内侍引领下鱼贯而入。

他们穿着各色锦袍,或清雅,或华贵,或劲健,个个样貌不俗,姿态各异。

桃枝隔着纱帘,杏眼微眯,视线一一扫过去。

左边那个白衣的,手持折扇,倒有几分才子风流,只是身板瞧着单薄了些,写进风月册里怕撑不起激烈桥段。

右边那个紫衣的,面若敷粉,眼波流转,太过刻意妩媚,只怕开口说话声比她还娇,公主似乎从不喜这等做派。

中间那个着蓝衣的,肌肉虬结,体格倒是雄壮,可那眼神过于热切直白,少了点含蓄的趣味。

这个气质不够特别,那个眼神太过油滑,另一个又显得空有皮囊。

桃枝不知这些人当中可有人能博得公主一笑。

但在她看来,以如今市场的行情,若要借这些人写进风月册里,都差了点火候,卖不上高价啊。

桃枝微微偏头,声音极低地问:“嬷嬷,能不选么?”

“不可,至少留下一人。”

桃枝无奈,只得再次将视线投去。

当她目光逐渐滑向队伍最末时,似有无形的丝线牵引,突然牢牢地定在了那里。

殿角烛光稍暗处,静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他未着华服,只一身毫无纹饰的黑色劲装,干净利落,与殿内浮华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微垂着头,烛影在他深刻的面部轮廓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出一道冷硬的弧度。

肩宽背阔,腰身劲窄,比例匀称得恰到好处,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寒刃,沉寂而危险。

好……好生特别!

桃枝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她定了定神,抬手指去:“你,抬起头来。”

殿内瞬间静了一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黑衣男子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亦有不加掩饰的嫉妒。

被点到的褚钰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依言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桃枝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里。

像终年不化的寒潭,深邃,沉静,不带一丝温度,更无半分属于面首该有的讨好与风情,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审视。

但桃枝心底却在这片冰冷中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她不知晓公主是否喜欢这般高傲倔强的款式,但民间黑市的话本子,不论荤素,就数这一类卖得最好了!

燕嬷嬷手中轻轻翻开一块木牌,看过牌面后,低声道:“殿下,此人乃中江人士,家中曾是贵族,如今家道中落,父亲染上赌,母亲生了重病,为送小弟前来都城念书,便托了些关系入了宫。”

桃枝瞳孔缩张,极力克制才没让狂喜之色显露人前,但心底的火苗已是彻底燃烧旺盛。

她清了清嗓子,朝他勾勾手指:“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褚钰眸光骤沉,停顿一瞬后,敛目迎着两侧数道目光迈步上前。

或许是他此时情绪强烈难掩,桃枝瞧不见他眸中神情,也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抗拒又隐忍的倔强。

桃枝面纱下的唇角扬起,按捺不住心底的雀跃,在褚钰站定身后,裙裾轻移,竟亲自走了下来。

莲步拂来幽香,随着她的靠近蹿入褚钰鼻腔。

这味道隐约有些熟悉。

桃枝绕着褚钰缓缓踱步,目光大胆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他生得高大,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衣料勾勒出他的身形线条,毫不粗莽,皆是富有力量感的紧实。

桃枝曾在旁人的话本中看过一种描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可她在月华宫的男人身上并未瞧见过这般景象,不知此人衣衫下是否会有这等光景。

行至他身后,桃枝的目光落在那挺直的后背和劲窄的腰线上。

她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指,带着点探究意味,指尖飞快地在他后腰处轻戳了一下。

指尖微麻,那层薄薄衣料下的肌肉,在她触碰的刹那骤然绷紧。

好硬。

褚钰当即本能地侧身,眸中神色冷如淬冰,带着几分被冒犯的怒意,又在桃枝抬眸的同时迅速掩下。

他袖口下手指悄然收紧,手握成拳,唇线也绷得更紧了些。

桃枝手指不自然地弯曲了一下,略有心虚地收回手,但目光仍是落在他身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围静默一片,公主开口询问,多半是要留下他的意思了。

褚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沉简短道:“褚钰。”

他垂着头,背脊却仍旧挺直,像一只野性难驯的兽,还不知何为臣服。

桃枝目光最后在褚钰脸上流转一瞬,随即转身走回坐榻。

燕嬷嬷适时躬身提议:“殿下,内殿的侍卫正有空缺。”

她玉手一挥,指向褚钰:“就他了,带下去准备吧。”

“是。” 燕嬷嬷躬身应下,随即朝侍立一旁的两名宫女递了个眼色。

两名宫女恭敬上前:“褚侍卫,请随奴婢来。”

褚钰眼神晦暗不明地朝坐榻的方向看去。

公主身前已是落下纱帘,仅有模糊的剪影晃进眸中。

褚钰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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