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我等罢,你回房间休息,”虞柏舟下意识将披风解下披到宋泠身上。

“不用……”

“莫动,”他眉头更严肃了几分,手有些颤抖着将她脖颈间的系带系好,“别怪我唐突,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何苦非得在外面等?我看那位公子打心底不情愿与我们搭上关系,今日怕是不会来的。”

宋泠微微一笑,抬手拢住披风,“他这个人,是放不下心志的。”

“经历那么多的跌宕起伏,还能如此通透,如今又选择来广平县这样危险的地方。将军应也能看出他心底的不甘。”

虞柏舟叹了一口气,“姑娘,我方才觉得,其实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做一位君王。”

宋泠反倒是被他逗笑,“怎么会这么想?”

“你有学识,又懂计谋,也会算人心。”虞柏舟虽然读书少,但也不是过分愚笨,也清晰地知晓同宋泠相比,他差之千里。

“将军怎么会想和我比了?”她眼底含笑,“泠的使命是辅佐主公,而主公要做的是让有才有德之人为你所用。”

“若将军一人可抵万千,那要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用了,直接带着十万兵马杀入京都岂不善哉?”

虞柏舟见她开玩笑,便知道自己又走进了死胡同,他何时变成了这么患得患失的样子?

“但说句实话,将军还是要多读些书的。”

“你教我?”虞柏舟愣了一瞬,脱口而出。

“自然,”宋泠点头,“若要旁人教,怕不是会被将军气死。”

“若非我见得多,将军信里那左一撇右一捺的漆黑我还真辨别不出来是字。”

虽说是被说教了,虞柏舟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笑意,忙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节,“姑娘……不对,是先生。先生教着,某肯定认真学。”

宋泠被逗笑了,嗓间的痒意也淡了几分,探出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腕,“这第一步,就错了。”

“哪有这样行礼的?”

“主公行礼,不必如此,将军谨记。”宋泠托住他的手腕微微上抬,“若遇人才,礼节与神色既要体现出认可与尊重来,又切不可失了身份,适当即可。”

“好……”虞柏舟只觉得被她指尖触碰到的手腕处烫得厉害,可见她神色如此认真,不由得心底唾弃自己。

这时,穆元进院子里来报,“军师…将军,有客来访。”

“我这亲卫如今倒是一心向着军师了。”虞柏舟故意当着穆元的面讲这话,语气中不乏打趣与玩笑。

穆元咧开嘴露出一排齐刷刷的大白牙:“将军,属下在军师这里胖了两斤呢!”

每个月的俸银是军营的几倍不说,吃得饱睡的暖,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攒够娶媳妇儿的钱了。

虞柏舟原本是玩笑,此刻却被他欠揍的模样搞到心态了,忙提议道:“军师也不能松懈了这两人的训练,想必你不清楚他们平日的训练量,待会我列个详细的单子。”

颇有些咬牙切齿,“一定得让他们好好练!”

穆元脸一僵,不是……

宋泠瞅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幼稚,“走吧,去见客人。”

穆元摸了摸鼻子,跟在二人的身后,思绪飘远,话说秦九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啊秋——”

远在田庄地里的秦九摸了摸鼻子,继续浇地。

“唉!秦九,别浇多了!”季景肆匆匆冲了过来,“书上说,浇这么多水会闷死种子的。”

经过这么多天,季景肆原本白嫩的皮肤都被晒得黑里透红,眼里也多了几分精气神,此刻竟然能从秦九的手中夺过木桶来拎着。

“我爹说书上的也不一定对,”秦九皱了皱眉头把木桶夺回来,“写这本书的人还不一定种过地呢。”

“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都是这么种地的。”

“那……”季景肆一时纠结,“万一这书上说得有些道理呢?”

“不若我们种两块,索性这里的闲地这么多,一块按照你的法子,一块我们照着书种,你觉着呢?”

秦九用不多的脑容量略微思考后点头,“成!”

………

苏端没想到经历了曾经种种,他竟然还有再次被奉为座上宾的一天。

“不敢当,不敢当……”

他拒绝了与虞柏舟同坐主座的邀请,转而坐于宋泠的对面的客座,“将军客气了。”

虞柏舟将泡好的茶水递予他,语气诚恳又喜悦,“先生能来,是某之大幸啊。”

想当初苏端年纪轻轻就能以一介布衣的身份于众多才高八斗之士中杀出重围一路坐到左相的位置,凭的哪里只是那点学识和文墨。

他不着痕迹细细打量一番面前之人的容貌气度,心底不禁暗暗点头,开始不经意与他聊起进来西南之事,虞柏舟也乐得配合。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言语交锋又隐而不露。

宋泠端起茶盏饮茶,雾气氤氲了她嘴角的笑意。

良久,苏端站起身来行礼,眉眼具是满意,“将军容貌雄伟,气度豁如,识者自知非常人也!”

“先生过誉了。”虞柏舟不骄不矜,笑着抱拳微微回礼。

“不瞒将军,在下月前便已随着流民至广平郡,一路亲眼见这疫病从扬州扩散至荆州、南疆三州,也见惯了生死与官吏漠视。”

他眼底有些懊悔,“如今想必将军已知我原本身份,可悲我自诩为国为民,却从未深入意识到寻常百姓之苦楚,还持着文人清高自怨自艾……”

“苏先生莫妄自菲薄,”虞柏舟并不赞同他的想法,“若连先生你都不算为国为民的话,那我朝上下多少官员可还有几人能称得上?”

“根结在朝不在官,”虞柏舟顿了一瞬,“从前某也同先生有着一般无二的想法,先生一心要于朝堂之上为民做事,而某一心驱逐南蛮、守好南疆的百姓。”

“直到这数月里宋姑娘点醒了我,思虑再三总觉不该坐以待毙。”

“经历这许多,军师一人为我西南军解决了粮草急缺的境况,又为着疫病上下打点……才意识到如今某之治下着实缺少先生这样才德兼备之士,不知苏先生可愿前来相助?”

苏端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正是在下之愿!”他正准备掀袍跪下之时,被虞柏舟及时扶住。

“先生不必如此,”他将人引着坐下,“该是某庆幸得先生这样的人才才是!”

宋泠坐于一旁心底甚慰,他现在已经初具主公之姿,未来相必也将做的更好。

虞柏舟抬手试了一下茶壶外壁,微微皱眉,在无人注意一侧的手轻轻拽了拽一旁宋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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