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没有让话题继续停留在那些毒物药瓶上,只是默默陪她收拾妥当,又唤来侍女清理地上的污渍。

不过三五日功夫,长乐的伤就好得极快。他头一回真切体会到她体质的与众不同。

既然已将她改妆成令人放心的模样,他便仔细嘱咐道:“今日该去见一见父王了,乐儿。届时你不必多说话,若有人问起你的伤势,等我来答就好。若有人问及你的前尘往事,便只说都不记得了,一切推给我。记住了吗?”

长乐眼里,还有太多的不明白,可当她抬眸望向眼前人——鼻梁高挺如峰,眉宇间英气逼人,既有少年将领的锐利,又有恰符年龄的威凛气度。沉稳如山,仿佛天塌下也能由他一肩承担。

她望着望着,心头没来由地一定,稀里糊涂地点头应了下来。

西宫的靖政殿历来是用于议事的重要殿宇。屏风之后设有一道专用通道,其上搭建了一条璧道,邺王的轮椅可沿此直接推至高座,与殿下的群臣相隔。

事实上,这也是季临渊时隔许久,再次面见父王。

前世的最后,父王被他深囚于宫中,终化作孤坟一座,他每年回邺城上坟时,烟火总往他的身上脸上扑。可此刻,再恨的亲人重新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仍令他一时恍惚。

刚巧,季雨芙与季临安也都在西宫之中,此时分别陪坐在龙椅两侧。珍夫人亦随侍在旁,正轻摇绢扇,为邺王驱散初秋的余热。

长公子稳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拂云三叠揖的大礼,仪态极为郑重。随后,他缓缓解释这几日因忙于处理诸多事务,加之需照料长乐神医的伤势,才屡次未能应召,实属不得已。

邺王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先是对长子投去几记冷眼,未予置评,随后将目光移向长乐,转而露出一副儒雅温和的笑容,寒暄道:“神医何故偏要去练习马术?倒是吾儿看顾不慎,才致此次意外。幸而如今伤势见好,孤也放心了。否则,药王若怪罪下来,定要责备邺城照料不周。”

长乐神医身为药王的心尖爱徒,身份尊贵非凡。昔日晋国超一品衔级的司正镜无妄因其门徒伤她一掌,竟亲自向药王赔礼,此事曾轰动天下。若得罪长乐,便等同于开罪整个药王谷。

“公爹请不要责怪长公子殿下,是我不慎,耽误了殿下日理万机。若还要连累殿下受罚,长乐实在过意不去……”

长乐嗓音清脆柔润,一番话说得众人皆讶异望去。

“你、你叫……孤王什么?”

邺王惊讶极了。

长乐这才抬头,留意到邺王之次子季临安,正目光如炬地审视自己。季雨芙则饶有兴致地在她与大哥之间来回打量,时不时掩唇窃笑。珍夫人神态亲切,待她颇为尊重。

“公爹……呀?不对吗?”

她既已许嫁长公子,他的父王,或许该如此称呼。

可是瞥眼望向季临渊,他却几如微乎地蹙了蹙眉。

长乐正暗自狐疑,是否这一称呼过于僭越?抑或因为药王虽声名显赫,终究被视为乡野俗流,邺城自觉品阶高贵,自己这般称呼反倒不配?

不料邺王却因这一声亲切呼唤而爽朗大笑。

这声公爹叫得尚早了些,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长乐晕这一遭,醒来却像有了礼数。

“好,好!长乐神医……不,该叫长乐儿媳。不见外就好。”他转头看向珍夫人,“看来是在爱妃处学礼有成,该嘉许你才是。”

珍夫人巧笑应下这番夸奖。

寒暄完毕,季临渊适时打断,禀告前朝尚有政务待理,且需带长乐回去服药,便匆匆结束了此次拜见。

他们刚踏出宫门,身后便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轱辘声。

长乐回眸,见是季临安跟了出来。她正欲屈身行礼,却被季临渊一把护在身后。他面色冷然,道:“今日还有要事,你若有话,改日再议。”

说着便急着要领她离开。

“且慢,大哥——”

季临安却不依不饶,驱动轮椅径直上前。

“长乐神医何时能来为我看诊?我攒了许多话想与神医谈一谈。”

长乐虽不明白这两兄弟之间为何火药味十足,却仍轻轻拦住季临渊,开口道:“殿下,我近来摔伤了,许多前尘往事都已不记得,但仍隐约记得他的病似乎一直由我照管。还请容我查阅过往的病历……”

季临安立刻冷笑一声:“好啊,只愿长乐神医在阿澈回来之前,能全都想起……”

季临渊闻言神色骤变,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打断,抢过话头,“你从前不是向来不肯瞧病么?横竖要不了多久你的病便好了,药不吃也罢。”

“大哥倒很清楚我的病何时能好。”

季临渊一时语塞,随即再度打断他:“你少想些刺激人的事,病自然好得更快。好得快,便能早日为我分忧。”

说罢,不容分说地带她离去。

出了西宫门,他紧皱的眉头才逐渐松开。长乐察觉到了,才略带得意地望向季临渊:“殿下,我方才表现得好不好?”

她虽遗忘诸多往事,却也不愿永远只由他为自己挡下所有冷枪暗箭。

她更要他明白,即便记忆残缺,她亦有能力妥善周旋于这一切之间。

谁知她这“准”夫君并未如她所料,露出惊喜之色,反而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一路牵她的手默然走了许久。直至自西宫行至东宫,又走出宫门,他才犹豫着开口:“乐儿,你不必这样待他们……”

“为什么?”

她记得,自己这准夫君,是出了名的孝顺王父,躬亲抚养弟妹,难道自己记错了?

季临渊却再度沉默,又寻话将问题岔开了。

*

夕阳逐渐西下,凉风四起。

季临渊今日有公务需出宫一趟,他思索再三,终究不放心长乐离开自己的视线,索性带她一同前去。

守宫门的精御卫早已接到通知,见到仪仗便立即肃立两旁,持戟躬身行礼,目光低垂,不敢直视车驾。

长乐颇为享受这般礼遇,昂首将手交给他,随他一同登上宝盖辂车。

行车途中,檐角铜铃摇出清越节奏。长乐无意识地捏了捏腕上的铃铛,又感阵阵头晕,便乖巧地将头靠在季临渊肩上,才稍觉舒缓。

见她这副模样,季临渊心中疼惜:“此次是去巡检前些时日城郊地震的灾情,查看塌楼重建的进展。辛苦乐儿陪我出宫走这一趟。”

她摇摇头,“不辛苦,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这话一出,季临渊眼眶倏然一红,很深地搂住她。

任谁看去,都是一对缱绻爱侣。

……

受晋国边界越昌府地震波及,邺城城郊有几处村寨发生垮塌。辂车在废墟远处停下,季临渊率先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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