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荒芜的雪原。梁红玉带着赵福金和耶律余里衍,像三只离群的孤雁,在茫茫白野中艰难跋涉。为了避开官道上的金兵巡逻队,她们只能在人迹罕至的小径和密林中穿行。严寒、饥饿和持续的恐惧,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两位公主的意志。

赵福金裹着梁红玉从一处偏僻金国农家“借”来的粗布袄裙,布料粗糙僵硬,摩擦着她从未受过苦的肌肤。曾经的绫罗绸缎、熏香暖阁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只余下刺骨的冰冷和挥之不去的屈辱记忆。她沉默地走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咯吱作响的积雪,似乎灵魂已随着那夜的角楼火光一同燃尽。耶律余里衍亦是如此,辽国的覆灭本已将她打入深渊,金人的凌辱更是碾碎了最后一丝尊严,她似乎已经堕入十八层地狱。她比赵福金更沉默,像一尊冰封的玉雕,只有机械挪动的脚步证明她还活着。两人身上都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自弃气息,哪怕梁红玉神兵天降,把她们从牵羊礼上救走,她们也是如此。

黄昏时分,梁红玉寻到一处背风的岩凹,确认安全后,迅速生起一小堆篝火。跳动的火焰带来微弱的热量和光明,却驱不散两位公主心头的阴霾。她们蜷缩在火堆旁,抱着膝盖,沉默得可怕,只有火苗舔舐枯枝的噼啪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

梁红玉默默地将烤热的硬面饼掰开分给她们。看着两人木然地接过,食不知味地吞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知道,仅仅带她们逃离会宁府还不够,若不点燃她们心中的火,这逃亡之路,她们撑不到尽头。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不过是两具活死人,□□存活、灵魂却已经死去的活死人。

“公主,”梁红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不高,却异常清晰,盖过了风声,“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觉得一切都完了,活着只剩屈辱,不如死了干净,对吗?”

赵福金身体微微一颤,没有抬头。耶律余里衍空洞的眼神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梁红玉拨弄了一下火堆,火星飞溅,映亮了她坚毅而饱经风霜的脸庞。“我也曾无数次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她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比你们现在可能更糟。”

两位公主终于抬起了眼,带着一丝困惑看向她。这位如同神兵天降般救了她们、身手矫健、眼神锐利的女子,会有什么更糟的经历?

“我并非生来就是将军。”梁红玉的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深处,仿佛看到了过往的灰烬。“我出身卑微,早年……因家道中落,身陷囹圄,被迫入了营籍。”她顿了顿,这个词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火堆,“成了营妓。”

赵福金和耶律余里衍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营妓?那个她们只在宫闱秘闻或鄙夷议论中听到过的、最卑贱的存在?这位救她们逃离苦海的女武神居然是一位营妓!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地方。”梁红玉的语气没有波澜,只有一种淬炼后的平静,“日复一日,被人当作玩物,轻贱如尘泥。尊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每天醒来,想的不是活着,而是怎么熬过这一天,怎么不被折磨死。”她的声音低沉下去,篝火的光在她眼中明灭,“那时候,也觉得天塌了,觉得这辈子就是一滩烂泥,死了反而干净。”

岩凹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两位公主的心被狠狠攥紧了,她们无法想象那样的地狱。牵羊礼固然屈辱,固然遭罪,但远远不如营妓屈辱遭罪!

“后来呢?”赵福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后来?”梁红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锋锐如刀的笑意,“后来遇到了一个人,给了我一个机会。他叫韩世忠,当时还是个小小的军头。他不嫌我出身,信我,教我武艺,给我指了条能站着活的路。”她的眼神变得明亮而炽热,“从那天起,我梁红玉就告诉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向这狗娘养的世道低头!营妓的烙印洗不掉,那就用血、用汗、用手中的刀枪,杀出另一条路来!”

她猛地看向两位公主,目光如炬:“从最卑贱的泥沼里爬出来,我都能拿起刀枪,护一方城池,杀金狗,争一个‘人’字!你们呢?你们是帝姬!是公主!身体里流着皇族的血!难道连我这营妓出身的女子都不如吗?金人剥了你们的衣衫,辱了你们的身份,就想把你们的骨头也一并敲碎,让你们心甘情愿做他们的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在小小的岩凹里回荡,震得篝火都仿佛跳动得更猛烈了。

“站起来!”梁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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