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已至,树上萧条的枯枝萎靡不振地低垂着,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呜咽,无声哀悼着谁的悲鸣。
机场附近的小吃摊,一位白皮肤的外国面孔独自坐在靠墙的角落。
距离前往伦敦的航班起飞还有两个多小时,安妮已经解决完晚餐,并在店里小憩了一会。
许是心理压力过大,从昨天订完飞机票起,安妮就心神不宁的。晚上只睡了寥寥三小时,醒来后无事可干,就坐在家里干等。眼看时间临近,便提前到机场附近准备登机。
换作平时,以安妮拖拉的性子,是绝不可能提前这么久过来的。可当下她实在受不了等待的煎熬,一心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跟混乱的一切告别。
暗中帮陈炙越通风报信的事已经暴露,她无法继续停留在这个地方,也没脸像以前一样和林挽谈笑风生。
两年前,安妮来到中国的最初原由,就是这个美丽、友善的中国女孩。
她十分享受和林挽在一起的时光,不舍得因毕业分离,再加上自身对中国良好治安的向往,便决意陪她来到陌生的国度。
可谁又曾料到,最后离开的原因也是因为林挽。
确切来说,是背叛了林挽的自己。
安妮称不上是个勇敢的人,相反,她时常因为胆小懦弱的性格陷入麻烦。譬如上次在花店被人缠上,多亏有朋友的帮助,安妮才得以脱险。
对于林挽,安妮是怀有巨大愧疚的。
尤其是得知自己的告密间接害死陆闻泽后,罪恶的自我欺骗再也压不住被禁锢的道德心。浑浑噩噩的假象破碎,悲观填满她的大脑,深入骨髓的痛觉剥离她的呼吸。
有时候,安妮觉得自己也挺虚伪。明明受益其中,却为自己连累的他人而感到惋惜。
受到伤害的不是她。
可正是因为这样,愧疚心才得以到达顶峰。
她无法再继续这样颓丧又纸醉金迷的日子,即使赚得盆满钵盈,不安却终日缠绕着她,将她拖入无止境的内耗与自我挣扎。
她是胆小的,她没有勇气向林挽坦白,也无法道出那三个沉重的字眼。
她无法想象,如果对方得知了这一切,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林挽会很生气。
她会恨她……
反复拉扯神经的折磨下,安妮最终选择了逃避。
她害怕对方痛恨或失望的表情,更害怕直视那个卑劣的自己。
只要坐上飞机,踏出中国的国土,她就不再属于这里。
那些落魄的、荒诞的、懦弱的过去,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只要逃出去就好了。
切断她们本就不该存在的关系,从此以后不再联系。那样她们很快就会忘了彼此,忘记那段惺惺相惜的时光。
她要载着愧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彼时,窗外雨声阵阵,将街道淋了个通透。
贪婪的俗人赖在美梦中不愿醒来,可现实从不顾及世人的烦恼,如利刃般割碎过去的片段,带来几多惆怅。
璀璨华灯颓败黯淡,冷气如凌迟般携来急促的钝痛。细碎绵延的苦楚浸湿肺腑,冻得人下意识瑟缩。
雾起惊澜,醉梦迷眼,朦胧感似添加过滤镜的镜头,连纹理都无比清晰。
白茫茫的雾气爬上玻璃墙外,铺成一片厚重的影。
安妮怔怔地伸出食指,贴上刺骨的寒凉,一笔一划移动着。
字迹愈发清晰,褪色的记忆涌现于脑海。泪痕浸湿忧郁的深色调,同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同落下。
安妮移开潮湿的指尖,凝望着雾气中成行的字,逝去的感情如洪水冲破内心的某一道闸。
似是下定决心,她摸出手机,在社交平台上找到了林挽的名字。
暴露后的两天,安妮一直没有删除林挽,对方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安妮猜测是对方的手机被收走了,或是一气之下已经把自己删了。可无论结果怎样,她都欠林挽一句答复。
安妮在对话框删删减减,犹豫着怎么开口更合适,屏幕忽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光可鉴人的玻璃上多出一道靓丽的人影,姣好的身段,百褶裙下露出的小腿白皙修长。
安妮心中一悸,抬起干涩的眼,屏幕那头的人就站在她眼前。
“你现在有空吗?”
微乱的长发下是一张明媚精致的脸,此刻带了点淡淡的忧愁。溢满水雾的眼睛透着幽深的蓝,与外界的车马喧嚣隔离,仿佛能跨越时间的沟壑。
无论善恶真假,她的眼神永远能抚慰人的心灵,令人安心。
悲鸣的心跳狂响,凛冽寒风贯穿躯壳。
安妮怔怔地昂着头,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随后几个字清晰地落入耳边——
“我们聊聊吧,安妮。”
-
雨丝斜织,凝聚成一片飘渺的烟雨幕布。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地面被积水灌满,一排排亮起的路灯倒映在脚下,踏过的光影被切割成零碎的几块。
不打伞的时候,雨滴落在耳畔,再到鼻尖,细微的刺激使安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是第几回南飞的鸟翱翔于高空,这是她来到中国的第三年冬,一切或许将要结束。
走到一个没人的巷口,林挽停下脚步,转身淡然看着身后的安妮,于冷清的空气中率先开口:
“你知道的,有哪些事情?”
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的质问。
巨大的惶恐下,安妮不敢直视她的双眼,畏缩地别开视线:“我知道的不多,只是给他传达过一些消息。”
安妮说得是实话。她和陈炙越之间的交易,大多是由她单方面付出,然后从他手里得到好处。
除此之外,陈炙越不会把其余的信息透露给她,她也不需要知道。
林挽继续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妮眼神躲闪,急促的气息演绎着不成调的紧张:“……大二那年,有条陌生短信找上我,要我报出你的信息。往后就是今年八月,一个男人来我的花店订花,也就是你最害怕的那个人。”
八月初,林挽刚与陈炙越重逢。
四年。
原来这几年里,她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而传话筒正是她深信的好友。
林挽闻言低下头去,阴影掩去她大半眉眼,只露出讥讽上扬的嘴角:“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别人。
为什么……一定要是她认识六年、推心置腹的朋友?
她捂住胸口的刺痛,自嘲地垂下眼睫:“我曾以为,只有你能理解我。”
“不是的,我……”安妮想上前辩解,但出于懦弱,还是讪讪退了回去。
“大二那年,是短信那头的人威胁我。他们居然知道我爸爸作为警察去泰国卧底的事,所以我很害怕,就告诉了他们。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那群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只有那次,我跟他们发了信息,后来一直没联系过。直到今年下半年,一个男人找到我,并用我爸爸威胁我。”
“你知道的,我爸爸是警察,经常跟犯罪分子有正面交锋。我害怕他遇到危险,只能给他传达信息。”
林挽忽然打断她的话,一针见血:“他给了你好处吧。”
安妮艰难地点了点头,手指不停地揉紧衣摆:“嗯,他会把很多其他犯罪分子的身份信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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