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长安急报!

长安城,袁府。

自晁错身死,吴楚乱平,曾经的中大夫、在吴楚乱起后,被朝堂临时任命为奉常的袁盎,便莫名淡出了朝野内外的视野。

——说来也是;

过去这二十多年,袁盎这个人名的出现,往往是和晁错形影不离的。

当然不是因为两个人关系好,而是两个人的关系,差到了能让朝野内外,都搬来瓜子板凳,坐下吃瓜的程度。

没人知道这两个人,是因为什么事交恶、因为什么事结怨;

人们只知道这两個人,几乎就是一块吸铁石的两面。

——晁错不苟言笑,不与人往来;袁盎长袖善舞,故交遍天下。

直到袁盎不耐烦地一摆手,示意管家将地上的碎瓦收好,自己要带上,旋即便踏出了府邸正门。

在天子启幸灾乐祸,甚至是暗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吃下一小口,刘荣当即便忍不住一阵剧咳。

——晁错铁骨铮铮,极具原则性;袁盎老辣圆滑,凡事好商量。

“朕这尚厨,可是连太后都赞不绝口,几欲想要调拨去长乐,都没能得偿所愿的~”

“——天要我死,徒之奈何?”

“便是躲在宅里闭门不出,又如何逃的过天道煌煌……”

“生死,有命………”

虽然说最终,晁错身着朝服而斩于长安东市,几乎完全是天子启个人的考量,但在天子启最终做出决断的过程中,袁盎也绝对没少出力。

晁错死了,袁盎顿感不妙——坏了!

——良弓藏、走狗烹!

鼓足勇气,说完这段极具诡异色彩的话,那仆人又狠狠咽了口唾沫,也总算是将目光撒向身侧,茫然朝着车马方向走去的主君袁盎。

见一碗泛着棕黄色的蒸麦饭,被宫人送到了刘荣的面前,天子启疑惑之余,也没忘逗弄起自己的储君。

东厨的宫人回答:冬小麦?有一些;

刘荣当即大喜过望:搞一点儿尝尝!

“直到先帝入继大统,朕做了太子,这才可以敞开独自吃粟粥,短短半年,就长了足有一尺多……”

“之后,又是册立储君一事,让太后与陛下生了不快。”

“后来被吕太后得知,便有一部分被换成了麦——美其名曰:宫里的马也得有饲料。”

“次日一大早,东厨才从市集上买回来的活鱼,只生个火的功夫便腐烂发臭。”

回忆起往昔,天子启明明在说疾苦,语调中,却隐隐带着些许自豪。

“——这样的事,是第几回生在府上了?”

听闻此言,刘荣只面色平和的点点头。

“陛下!”

“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来吧。”

而且和天子启一样:刘荣‘曾经’,也有过一段相当拮据的人生经历。

“其实,我是来杀袁公的!”

一开始,刘荣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说呢……

“怎么回事?”

再有,便是长陵田子庄的名号,再次出现在了普罗大众的视线当中。

“这麦饭,动了第一筷,可就只能由太子吃完了。”

···

“只是从关外一路走到长安,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袁丝何等英雄……”

“能从叛军大营逃回来,也实在是祖宗庇佑……”

吃过的。

作为天子启储君时期的行宫,这处太子宫并不算很大。

“去问问长陵的田子庄:我袁丝,究竟犯了哪路太岁……”

再有,便是殿内的一切,都被留守的宫人们四时亲历洒扫,维持的一如往昔……

不等袁盎想到解局之法,天子启一纸诏书,便让袁盎顶着奉常的职务,以天子使节的身份,去睢阳城外的吴楚叛军大营,劝降吴王刘濞。

“咳咳咳咳!!!”

硬!

就像是夹生饭puls——终极夹生饭!

——在返回行宫的路上,刘荣看到了一个石磨。

“自那以后,朕和母后,便吃了足有三、四年的麦饭,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有先帝、阿姊,还有梁王匀出来的半碗粟粥。”

“——不用有人随行。”

“整点行装,即刻回长安。”

“尚厨做出来的麦饭,当是能和太子的胃口?”

去了这层软壳,其余部分和刚从田间收割,并从麦穗顶部搓下的麦粒没有任何区别!

“长安急报!”

而这个时代有石磨,岂不就意味着能有面粉,以及用面粉作为原材来的一揽子美食?

居然要袁盎不惜拼死,也非要在车辙断裂这样的‘上天示警’之后,也依旧要去见上一面?

·

·

·

“殿下。”

——我亲手换的!

伸手捡起身前,那片才刚从屋檐上滑落,当着袁盎的面摔落在地,险些就要掉在袁盎头上的破瓦片。

——忆苦思甜饭嘛;

“想起那日,刘濞老贼看我的眼神,我就感觉那都是上辈子的事。”

将脑袋往下一低,看了看那根错乱断裂的车辙,定定出了神。

定定的看着其中一枚较大的碎片,嘴上也沉沉问道:“第几回了?”

“我独自去。”

府门外,行人越积越多,交谈声越越来越嘈杂。

没错;

“——陛下,从来都不当我是自己人,而是把我当做是太后的臣子;”

闻言,老管家面上再添一分愁苦,语调中,更是隐约带上了些许惊惧。

“车…车马!”

老管家每说一句——甚至是没说一字,袁盎的眉头便皱紧些;

待听到这最后一句,眉头更是紧紧锁起。

见老爷子幸灾乐祸的调侃起自己,刘荣只皱巴着脸,将一口面粉、‘石子’混合物吐进手里的帕子;

砸吧一下嘴,又拧眉漱了漱口,才暗含幽怨道:“瞧父皇这模样,当也是尝过这麦饭的滋味?”

“麦饭好了。”

“换到不再断裂,牵来给我。”

若只是道听途说,那总还能安慰自己说:许是车辙老旧了吧?

甚至连后世的神棍,在这个时代都叫‘日者’;

技术好点的日者,更是基本都聚集在奉常的太史衙门,顶着‘国有神棍’的编制。

说着,袁盎便提起衣袍下摆,就地蹲下身。

“太子可想好了;”

而且是支持者越坚定地支持,反对者便会越强烈的反对。

语调阴沉的做出指令,待郅都领命离去,天子启这才深吸一口气,神情阴郁的望向刘荣。

只是在这一天之后,‘车辙断裂=不能出门’的谶讳之说,又多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生活案例。

《削藩策》便是如此。

“再备车。”

最苦的时候,刘荣也曾在一位好心大哥的帮助下,吃下一碗没加盐的清汤挂面……

因为在这个时代,车辙断裂,几乎是和后世玉佩破碎同级别的大凶之兆!

其寓意,等同于极其直白的告诉乘车者:莫出行!

行必不归!

循声望去,便见郅都快步走入殿内,俯身附耳,对天子启耳语一阵。

“——当年,先帝尚还是代王时,王宫内的粮食,便只能仰仗国内的官员们,从自己的禄米中分出一些。”

鬼神之说,后世固然没什么人相信。

田子庄,是什么人?

“原来那根老旧了,奴还特地换了根新的!”

但真正的灾难,却是在费力的咀嚼之后。

“莫如,改日再去长陵吧?”

单只是硬倒也罢了,使劲嚼一嚼,总还能咽的下去。

约莫半刻之后,老管家驾驭着一匹老马拉着的破旧马车,自侧门驶出,在吱呀吱呀的刺耳摩擦声下来到了府门外。

——仆人已经盘算好了;

如果袁盎坚持要出门,那自己就算是被活活打死,也绝不陪袁盎走这一遭。

“断、断了!”

“袁盎死了。”

推波助澜或许还算不上,但耳边风,却是实实在在没少在天子启身边吹。

“便是有这么一碗麦饭,这些人,恐怕也都因饿的太久而脱力,根本拿不起碗筷,便倒地不起了……”

见老管家只如老者入定般,将双手交叉藏入衣袖,眯着眼坐在前室,袁盎也只深吸一口气,便默然坐上了车。

“——太子尝尝这碗麦饭,也不是坏事。”

很显然,这是曾经的‘太子启’私下接见豪杰,又或是单独宴请贵客的场所。

···

回忆着彼时,完全被自己当耳旁风的一番话,袁盎直起脑袋,蹲在车轮前,轻轻蠕动的嘴唇,终未发出一言。

“如何?”

——没人知道这一天,袁盎为什么要坚持出门。

言罢,袁盎便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双眸灰败的折了身,拖着脚步,回到了府门外的石阶上。

不多时,老管家且惊且惧的折身而返,哼哼唧唧老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咳!”

车辙在临出门前断裂,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只是个无法验证真伪的传说。

“自从逃出叛军大营,又得以返回长安,主君的事,似乎就再也没有一件顺遂得了……”

然后,袁盎便看到自己的府邸外,已经里外围了好几圈行人,正冲着自己的马车窃窃私语……

却见天子启闻言,只满带着笑意,大咧咧点下头:“吃过。”

朝中有个什么事,也都是其中一人但凡支持,另一人便必定会站出来反对。

于是,就有了这碗只被脱了粒,便直接上锅蒸熟,完全没有经过‘研磨成粉’这一道工序的麦饭……

“最后一桩,便是这枚瓦……”

含笑道出这番追忆之余,又默然回味偏侧,才回神含笑,抬头望向刘荣。

而在袁盎身侧,听闻袁盎这莫名而来的一声感叹,老管家也只苦着脸低下头,又莫名其妙的唉声叹气起来。

“我要去趟长陵邑,好生算上一卦。”

上林苑思贤苑,太子行宫。

“而且是极其严重的事……”

就是后世的落后乡镇地区,也依旧能偶尔看见的、用来磨豆腐的石磨。

许是口耳相传,话传偏了吧?

又或者,就是幸存者偏差——那些平安归来的人没谁关注,只有那些断了车辙,且刚好没能平安归来的人,才被人们口口相传?

毕竟在这个时代,出远门基本不亚于探险,指不定遇上个什么事,就是尸骨无存、了无音讯……

老管家凄苦一语,也引得袁盎神情恍惚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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