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城外,零散村落。周围是山,农田。不见半点人影。

我们问了来自二十四个村子的二十四户人家。大晚上来路不明的人敲门她们也敢应,还邀请我们留宿,民风淳朴。

问到第二十五户,村长说,是村子常用的长命锁款式,从几十年前流行到十几年前,现在已经用新款了。

“可有姓严的人家?”

“严……还真有,不是我们本地人,十几年前搬来的,带着个女娃娃。”

“就是她!”

我们找到严恩的家。她双亲俱在,一说名字,对得上。我们并没有透露剪纸的事,只说是接委托的修士,问到严恩户籍来询问些事。

“我女六天前回来看过我们。”中年妇人陪我们说话。

六天前还在入门测试途中,工作中回家……也行吧,本就是外勤,顺路回一趟家不是不行,没准是回来祭拜呢。

“她没说什么接下来打算吗?”扶疏记笔录。

“说要去监督同门……还有什么来着,她说过要去取什么书,我们不识几个字,没记住。祭拜过后她就走了,怎么,我女出什么事?”

妇人这会意识到不对劲,着急问。

严恩……和家中关系没那么亲密?全年订书的人,肯定要经常去取书。家人却记不得书的名字。

“夫人,您节哀,推测严小姐离开家后失踪,如今已有六天,没回门派。您配合调查,我们尽快找到人。”

“这孩子……不会是在哪迷路了吧。她小时候就经常迷路,我们原本住在更深的山中,等她成年,想着去山外村子住能给她找个好人家成亲,就搬出来了。没想到她有做修士的天赋……”

妇人充满了哀愁:“我们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成日打打杀杀,还总要参加什么比试,如果她能像寻常人家女孩一样成亲嫁人,我们这年纪本该儿孙满堂,结果现在只有我和我家那口子两个人,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看顾她多久,无儿无女,等我们走了她可怎么办……”

扶疏对抱怨熟视无睹:“好的,那她可有什么密切接触的人?”

“没有吧。她不住在这边,回来只是站一脚,可能有处得好的同门,但她总说这是修士的事,我们知道得太多容易引来祸端,她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

扶疏:“能去她房间看一下吗?”

“……”妇人微妙地停顿,“好,好。她那门锁着,让当家的给你开。”

扶疏也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但没有多说。

院子里只有两间房,走出这间来到那间。

中年男人给我们打开门栓,解释:“这里是郊外,不锁门会有鸟兽进去。”

严恩的家就和她在门派中的宿舍一样整洁。几乎看不见落在外面的杂物,床铺桌椅整整齐齐。

“嗯?”

桌上有被撕掉的纸,像是匆匆撕掉,边角在留在桌上。

最重要的是,它……还在慢慢从被撕扯挤压中张开。

我与扶疏对视。

“原本这上面有什么?”她叫妇人来问。

妇人平淡地说:“纸,撕掉扔了。”

这两人的确只是普通人,没有任何修行天赋,我们不必担心对方对我们做什么,更不会对对方出手。

“是什么纸呢?”扶疏有耐心地继续问。

“祭拜用的,给外人见不雅观。”

问到这份上。我们不便再问什么。

妇人站在门口看我们。

扶疏像在宿舍一样慢慢检查,从家具摆设细枝末节处查起。

这次……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丝奇怪的地方。

反倒是妇人站在门口,看我们的眼神……奇怪起来。就好像……看见两个做出奇怪举动的傻子,担心我们是否还神志清醒。

“啊?”扶疏拉还在看床底的我一把。“看!”

我顺势抬头。

很大的衣柜后面,透出一角红纸,鲜明锃亮,还很新,非常显眼。

我们还没查到衣柜,光顾着搜犄角旮旯了。

我们一人一边拉开衣柜——

空的。

看起来唬人,里面空空如也。

对修士来说,几乎不用什么力气就能把空衣柜挪到一边。

如果是对普通人——使劲推不是做不到。

柜子后面,是一张四角红纸。

上面写着严恩的名字。

通常,以这个模板书写的,是……在婚礼上恭贺新人喜结连理的对联。

唯一不同的是,和严恩对应的另一个名字被划黑。

不像是被划黑,更像是一开始就是涂成方块的墨点,没写名字。

“那天我们祭拜祖先,”门口的妇人开口:“她突发急症去世了。村医来说,看不出任何病症。那我们猜……或许不是普通人会得的病。人死不能复生,再去查是什么病也无济于事。我们悄悄为她举办葬礼,灵堂设在地下室中,停满七天再葬。你们可以去检验。”

“那这是怎么回事?”扶疏问红纸的事。

“这孩子生前没能成家,死后一定不能落下。我们给她举办了婚礼,让她在鬼界有依靠,希望她喜欢我们这份礼物,一家子和和美美。”

“呃……”扶疏有瞬间纠结,很快说:“带我们去看看灵堂吧,人死的确不能复生,我们中也没有人是唤灵者,无法召唤已死之人的灵魂,只要确认严恩已经去世,委托就会以意外去世结案,汇报给门派那边。”

末了她补充:“两位节哀。”

两人在前面带路。

途中,她碰了碰我手臂,悄声说:“我送仇人礼物都不敢这么送。”

我点头,“从前听说过人会给死去的亲人送车送房。”

送个鬼有点过分。

地下室很冷。墙上结满白霜。

穿红色喜服的女性遗体躺在棺材中,还没开始腐烂。

确实已经死去,身上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扶疏对验尸早有准备,我这几天见过不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看见我戴手套过去有点惊讶。

我说:“一起吧。更快检查,让遗体少受罪。”

这是一个法术。用来查看修士死因,搜索遗体上残留的能量痕迹。

我追溯到一个很久远的诅咒。

非常……久远。或许在遗体还是个孩子时就已经被诅咒缠身。

“唔,她内脏被侵蚀得很严重,而且确实已经死去很多天,不是刚死。”扶疏用来检测的小东西就在她手中,不便让门口的两人看见。

“她中了诅咒术,至少已经有十年,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我问,“要溯源吗?”

“不用了,”扶疏严肃摇摇头,“她的家人是无辜的,都说祸不及家人,既然她的仇家放过了她家人,我们何必再给人家惹麻烦。嗯……就这样,我们结案。”

她好像有话要说。

扶疏把诅咒的事与两人说开,两人表示接受,在契约单上按血手印为证,此事了结。

扶疏例行公事安慰几句,我们离开。

天还未亮。

“啊……”她打个哈欠。

马车轻微摇晃,让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开始困倦。

“先送你回修仙者地界,我再回去休息……你怎么就不困……呢。”

“习惯了。我在打工。下午睡过一会,回去得早再睡一会,不早了陪我家小姐上课。”

“……你真有毅力。”她咕哝,“这么有上进劲儿,会长的手下,难得,我是从来没见过。”

“明天还是这样的活吗?”

扶疏快闭上的眼睛睁开:“是,别说明天,以后十天半个月都是。一开始不是这样,会长的卧底变成空壳人,这样门派中就会出现许多失踪案,为了混淆视听,会长派人去门派中抓人,给被选中者吸安神香,睡一阵,再把人放回去,学徒失踪门派肯定要委托人查案,这样真真假假,就不会被立刻发现真失踪的那些是会长的探子。但是……”

“混在你们制造的假失踪案中的委托,有些是真的?”

“对,很真,净是各种疑难杂案,官府来了都得愁,同僚全去出案子,会长特意去隔壁要的仪器,还叮嘱我们不要单独行动,不过隔壁现在就剩两个研究员,最擅长制作仪器的那个又出外勤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们拿到的仪器都是库存,没办法完美对症。”

我想到她在地下室中的迟疑:“刚刚你想说什么?”

“那副遗体,并非……不曾沾染姻缘。可以确定生过小孩。而且真的是那两人的孩子,血液对得上。”

“血液?”两人的确按了血手印,因为普通人身上能量少,用印泥不足以让能量多到能够辨认,只得刺破手指按血手印。按个血手印能让自己摆脱麻烦,很多人不会拒绝。

“亲子鉴定啦,是仪器附带的功能。这个仪器只能用来查尸体,看不了活人。制造者说用它查看活人是违法的,如果被检测对象有生命体征,仪器会自动停摆,除非换个死人,否则它不会工作。所以先检查死者的血液,再从其亲属身上取样做对比,这是可以的。整件事都挺奇怪,是吧。最后出来时我还以为得被暗算,至少得打一场,没想到两人什么都没说让我们出来了。”

扶疏靠在座椅上,有种松口气的安然。“唉……荒郊野岭的,如果出事,死了也没人知道。不知道明天遇见什么案子。”

我:“未必有。”

扶疏一惊:“明天没活啦?好消息呀,会长说了什么?”

“不是好消息。”我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她知道:

“其实那个房间。不,应该说那个院子,就是被诅咒的。你无法使用法术感知不到。我们现在被诅咒了。还蛮强的,生命值以肉眼可见速度下降。”

扶疏缓了缓。这会清醒了:

“那两人也会死?”

“肯定会。活不过清晨。”

“你早说!那还不快回去!”

她立刻催动灵兽调转方向。我沉默,刚想说点什么,

听见她轻声咕哝一句:

“还生命值……游戏玩多了啦。”

我闭上嘴。

重新赶到时,院中一片死寂。好像这附近虫蚁鸟兽都销声匿迹,明晃晃月光照在斑驳土地上。

这对中年人已经死了。两人并肩睡在床上,没有鼻息,面容安详。

我挤出些关心:“我们来晚一步。没能救人。但我们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救自己,来早了和现在是一样的,太难过无用。”

扶疏:“不是,是因为我们今夜到处询问这家人信息。如果被人发现两人死在家中,肯定有很多目击证人说是被我们杀死的,到时候说不清楚,没准就上执法队追杀名单,修士无仇无怨对普通人下死手是重罪。”

“懂了。我们来清理现场,把这家人做成是出远门的样子。”

“你真上道。”她笑笑,“就是这么回事,我们也是这个案子中的受害者,自己还没收拾干净,没有余力去同情别人,这时候的同情都是惺惺作态,你不必那么拘束,魔族还是恶念者居多,一般的魔这时候已经冲上去杀它个片甲不留了,更别说为别人着想,我知道会长为什么叫你来,你情绪稳定。”

“嗯。”我应下。

其实也没什么,系统说它能进行能量溯源,看看要谋害它宿主的是什么东西,等找到了我们杀过去,物理上解咒。扶疏的也会一起解了,不需要太担心。在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无法说出知道前方有诅咒的事,没办法不进去院子,否则肯定会有雷来劈我。

我们把三具遗体搬到深山掩埋,把灵堂撤走,红纸也摘下。再进行必要清洁,做出一家人出远门的样子。

“这个。”

从垃圾里找到那张被撕掉的纸。

“鬼仙召唤符??”扶疏捂着头,“……有人召唤过鬼仙,做什么不知,谁知道呢。人界视信仰鬼仙为邪门歪道,召唤它们的人可想而知。不会是正派人。”

“可能是随机召唤。这张符还在,说明没成功,不然符会烧毁,无迹可寻。”我知道这符画得有点问题……在画错的地方很特别,大部分修士就算画错也不会错在这里。

“呼……”扶疏这才安心,把符纸整理好,和红纸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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