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初散,山色青翠。

半山腰,葱茏佳木,丛林掩映间红泥翻飞,湿润的泥缠上削葱玉手,又像是面团似的揉在鞋底上,黏糊得紧,似一对壁人紧紧交缠不愿分开。

一个崭新的巨型深坑犹如天堑般突兀地隔断周边林木,浮现于前,深坑内几个人影拿着手中的剑作铲吭哧、吭哧,认命地挖……

练寒星抖了抖青藤剑上裹着的湿泥插在一边,两腿作蹲姿,双手使力面目狰狞还有些激动,如拔萝卜一般在拔那埋在地里早已看不出原来是何颜色的锦缎,怕手太滑还缠了一圈锦缎在掌心紧握,那一节锦缎被拉得绷直。

幸好锦缎材质并非凡品,不用担心会被撕裂。

随着“啵”的一声,锦缎带着飞溅的泥水蹦了出来,泥水溅落各处,洒了练寒星一脸,她嘴里进了几滴泥,转头连呸几声,但手中力却大得紧,还未来得及收回。

于是她就这么被带的往后一倒坐到了地上,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还有些懵圈,直到屁股上传来湿润的泥土气息方才醒过神来,望着手中锦缎乐不可支,笑得眼不见眼。

夏满堂是一行人中唯一一个既有铲子又有锄头的,鬼知道她为什么要带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总之她就是带了。

作为场中唯二干过农活的人,她往掌心吐了几口口水,两掌相互摩擦几下增加阻力方便握紧锄头,余光中窥见听到她动静的扶光默默远离她几步。

她没在意,又娴熟地抓起锄头就准备掘地,无意间就见到坐在地上的练寒星。

在她身旁拿着铲子显然已经熟练,还把裙摆打了好几个结,无比认命又接地气地在挖土的扶光只听见夏满堂呼吸骤然间变得急促起来,她起身一侧头,见夏满堂满脸涨红,两眼如珠死死瞪着练寒星,好奇之下也顺着目光去看。

只需一眼就神色了然,一边哼着歌一边拿着铲子继续挖土:“有人要倒霉咯~”

夏满堂终于忍不了了,手上的锄头甩到一边撸起袖子朝练寒星大步走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练!寒!星!”

“诶?”练寒星正用那双满是湿泥的手抓着袖子擦去锦缎上的湿泥,擦了半天,袖子都找不到干净的地方了,还是没看到什么字迹。正准备用灵力催动试试,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一回头,便瞧见了怒气冲冲的夏满堂。

猝不及防间,夏满堂看到一张满是污泥的脸撞进自己眼球。

她在一大片的污泥中找到了少量的器官,那双黑白分明,澄澈兴奋之余还带着几分疑惑的双眼眨巴眨巴,似乎在问怎么了。

她冷笑一声,跟拎小鸡一样抓起练寒星命运的后脖颈,练寒星瞳孔倏地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夏满堂,本想反抗两下,见夏满堂神色阴沉如墨,又瑟缩了一下把头低了下去。

识时务者方为真女人,有仇当场就报的,要么没脑子,要么实力充沛,她还年轻,还是不要意气用事的好。

噤声,噤声。

噤到一半劈头盖脸的训斥就这么落了下来:“我们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吃土的!”

“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能把自己弄得那么脏?”

“如果连好好站着这种小事都办不到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的腿砍了。”

说完把她提溜一甩,就把练寒星掷了上去,轻松地像是在提一片云,末了还拍了拍手,人不在面前玷污她的眼睛,她舒服多了。

“你还是滚上去翻卷轴好一点。”

练寒星自被抓起就全程一脸乖巧,乖乖听训的模样。被甩上去之后左看看右看看,小红卷起袖子低着头在整理卷轴,符明光眼观鼻鼻观心,正用诀站在坑边确认卷轴遗落方位指引二人,浑身干干净净,不染尘埃,浑然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她们以为自己落了面子,觉得尴尬?练寒星抠着脸上干巴裂开的泥想着,泥巴也从她的脸上簌簌落了下来。

想多了喂,俩娃娃。

于是练寒星又若无其事朝锦缎上拈了个法术,手上那卷锦缎发出清泠的光投射半空,半空中出现了一串串水色的字映在林间,散着幽幽的光,和透明差不多了。

这字的颜色不好,不方便阅读。

练寒星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眯着眼困难地看过去,什么门高五尺以下者,乃阳烟之庵也,而不可居;洞高三丈以上者,乃云胎之岛也,虽居之,亦有强阴厉阳伤人之魂神也……

什么跟什么啊?她一头雾水重新回到开头,才明白这好像是教人如何选择洞天福地修炼的。

练寒星皱了皱眉,把锦缎扔在一边,跑去小红那里就扒拉了起来,有地理志,讲天地间灵气浓郁灵植众多之地;有农业志,教人如何种植灵植的;还有文化志、教育志、各种修炼手册等等等等……

甚至连偏门的《如何驾驭一头灵兽》《烤鱼的多种方式》《养家致富,从养猪开始》《讨好家主的一百种方法》等等等等这种颠书都有。

练寒星都给整不会了,藏书阁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收吗?

青墟的藏书要么刻在卷轴上,要么记录在特殊材质,不易腐烂的纸帛上,倒也不是没有找到阵书,只是阵法繁杂,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复活阵。

自然,也一定会有笼统概括的破阵法,什么阴阳五行,因势利导,以柔克刚……

从日上三竿日头直咧咧劈下来,刺得睁不开眼,到夕阳西下霞光艳艳,天色醉成酡红,这项伟大的工程才告罄。

众人俱都停下坐在石头上休息,能挖出来的藏书在地上都堆成山了,却仍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练寒星两手一摊躺在藏书上,满脸写满了无奈与心酸,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急需眼药水拯救。

“真的没有啊……”她喃喃道。

扶光使了个净尘诀把全身拾掇干净,又解开裙摆上的结皱着一张脸拍了好久都没能把褶皱抚平,她冷笑一声,头也没抬就开始奚落:“要是有破阵之法,哪里还轮得到你?”

等扶光勉强满意方才抬头,这一抬头夏满堂的大脸猝不及防占据了她整个眼球,她瞳孔一缩,就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岂料夏满堂又前进一步,眼对眼鼻对鼻离她只有两指宽的距离,对着她头朝练寒的方向努了努,两眼发亮。

扶光疑惑半天才了悟这是让她给练寒星也洗洗,遂面无表情抬起右手朝练寒星掐了个诀,就转头规划回去路线去了。

练寒星一条咸鱼干本来躺尸躺的好好的,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推得滚落到一边,连连翻了好几个身,头顶还噼里啪啦下了一场只针对她的瓢泼大雨,等雨停了全身都干净了,也湿透了。

她像个水鬼一样湿哒哒的,满头黄毛盖住自己的脸让人看不清神色,孤零零一人站在树下,平白多了几分萧瑟和阴森,待她玉指一拨,众人见到一张哀怨的脸。

练寒星声音悠长,说话腔调也活脱脱像个阴湿女鬼,表情阴恻恻的:“还真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片刻后阴恻的神色转为悲愤,扁着嘴勉强一笑:“不过没关系,我不在意,谢谢诸位的馈赠。”

其余几人:……

要不怎么说你会演呢?

练寒星将右掌探出,像个扫描仪往自己身上从上到下一扫,澎湃热烘烘的灵力从掌间泻出,阴湿水鬼很快恢复了活力。

扶光叹了口气,神色无奈:“现在可以回去了吧?祖宗。”

*

一个时辰后,扶光在迷毂树下,重重叹了口气。

太阳悄然落下,橘橙色的余晖如彩绸散在海面,远处山脉的轮廓似一笔泼墨山水画,灰蒙蒙、雾沉沉,料峭陡立在余晖中。

近处的天是近紫的灰蓝,晚风清凉,卷下几片落叶,给树下峨峨站立的人影平添了几分萧瑟。

按照正常进程,此时此刻她们已经在迷毂传送阵内了。奈何群体中出了个搅屎棍练寒星,硬要说什么一天没进食肚子饿了,时光不等人云云。趁着大家都还在一起,就在这个没有瘴气侵扰,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的好地方与春光共享唯美的烛光晚餐。

更教人哑口无言的是,其余几人都应了,打猎的打猎,摘果的摘果,拾柴的拾柴,练寒星临行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备好心情,快乐进食。

“备菜,备肉,备果,备好心情。”

“你就在此地歇息半刻,不要走动,等我们回来哦。”

练寒星的话言犹在耳,句句真切,就是听起来……实在有些别扭。

虽然她也不知道别扭在哪儿。

思及到此,她又叹了口气,这辈子的愁绪都快要在今天叹光了。

也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兴奋的交谈声传入耳中,她右耳一动,转头望去,几人手中都拎着点东西回来了。

小红抱着一捆柴围着夏满堂直转,连连赞叹好几声:“欣兽、赤羽山鸡、獾,今晚有口福啦!”

再侧头去看,符明光提了一篮子的野果子,当然,篮子是一块极大的贝壳,一看就是某种法器,被她拿来装野果子了,她又夸奖:“明光也采了很多果子呢。”

视线一瞟,正往旁边觑一眼,这一觑顿时让她大惊失色,默默离她远了些。

练寒星余光瞥见小红的表情,她哼声道:“没品味,这可是全天下最鲜、最肥美的东西。”

她大摇大摆往前走,浑然像只企鹅,边走还边哼歌,正可谓一派潇洒,风流不羁,见树下的扶光转头来看,还挥了挥爪子跟她打招呼。

暮色四合,风吹枝叶飒飒作响,似雨声般般落下;迷毂树下,红炉一点几人围坐,柴火噼啪似爆竹。

红炉滚烫,热气扑面而来,火鸟山鸡獾肉混合其内上下翻滚,蒮茖野菜在汤汁里浮沉,木槿花被沸水滚成泥色,蘑菇片若隐若现。

几人以细枝为筷,各种挑夹,小红咽了一次又一次的口水,开始艳羡人类的躯体:“好香啊,我要是人就好了,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她的灯笼脑袋不适合尝试人类的食物,吃多了恐怕会对本体造成损伤,是以自打修成人形后小红一直都是以清气为食的,第一回坐红炉边时还好,第二次却莫名有些喜欢人类这种聚众品茗的习惯。

吃东西时的人类似乎格外纯粹,像是心怀鬼胎的人们回到家中,彻底放下戒心,只为品尝一口自己喜欢的食物。

谈笑风生,嬉笑打闹,毫无芥蒂。

又或许是红炉下的熊熊烈火灼着所有人的面容,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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