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正是天寒地冻之时，工作室的订单也不多，因此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大单子，姜榆便投入了百分百的精力，全程跟进。
这笔订单要的是些普通常见的小标本，但数量庞大，加起来是个不容小觑的数字。
洽谈完成，签好合同，工作室正要投入制作时，合作方传来消息，他们要取消订单。
对方不惜赔偿也要解约，原因是他们找到了另一家更便宜的工作室，和节约下来的钱相比，这点赔偿金根本不算什么。
姜榆原以为是什么新开业的工作室，在低价冲业绩，结果一查证，她发现对方竟然是一家知名的大工作室，名叫自然造物。
她之前去参观过，对它至今还留有印象：一家独大、风格陈旧、缺乏创新。
这么大的工作室怎么会突然来抢她们的单子？
再细查下去，她发现自然造物最近和她之前的供应商往来频繁，合作项目不少。
由此几乎可以断定，展馆被举报就是自然造物做的。
光打压她们还不够，这次又用上了恶意压价的手段，看来是想赶尽杀绝。
难怪它能垄断行业这么久，恐怕之前已经有无数小工作室因为这套流程垮掉了。
姜榆思忖了许久，虽然对方手段低下，但毕竟是行业龙头，她不想上来就把事情彻底弄僵，于是决定先约自然造物的老板——李正阳聊聊。
对方听完她的来意后爽快地答应了，时间就约在几天后的下午，姜榆说去拜访他，没想到被一口拒绝。
他说：“我对你们感兴趣很久了，不介意来拜访参观一下吧？”
姜榆自然是答应。
几天后，下午三点，她在工作室门口接到了李正阳，他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慈眉善目，似乎很好接触，手里拿着一个手串，木色圆珠，姜榆不了解文玩，但也能看出来很贵。
她微微弯腰，恭敬地说：“李总，请进。”
李正阳爽朗一笑：“客气什么，没想到小姜年纪这么小，年少有为啊。喊李总太生疏了，喊我李叔吧。”
姜榆从善如流：“李叔。”
她带着李正阳参观了一圈工作室，他对其他部门反应平平，明显不怎么在意，只有在标本室看到魏惟安时，才来了点兴趣。
都不用姜榆介绍，一见到魏惟安，他就主动迎上去，关切地询问起她的工作，烦得魏惟安第一次还没到下班时间就提前跑路，也就是旷工。
李正阳得知她“家里突然有事先走了”时，颇为失落，两人这才结束了漫长的参观，去办公室单聊。
姜榆给他递上一杯热茶：“工作室目前规模就这么大，李叔，您觉得怎么样？”
李正阳端起茶杯客套地喝了口，慢吞吞地说：“不错，难怪之前能一鸣惊人，我看你这工作室里人才济济啊。”
姜榆笑了笑：“不敢当，我们才成立不久，正是需要锻炼的时候。”
说完，她话锋一转：“所以李叔，可否高抬贵手，先放过我们？”
之前的和乐融融消失，气氛变了。
李正阳端着茶杯：“小姜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是常年待在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何况姜榆这话说得足够清晰，他怎么可能不懂，不过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姜榆直白地说：“我了解过贵公司的业务情况，主要聚焦于普通标本的批量销售，定制服务较少。所以我在创立工作室时特意选择了另一条路，用来规避和贵公司的直接竞争。”
“自然造物掌握行业这么多年，业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我们团队也一样，一直将贵公司作为标杆学习。”
大概是听过太多恭维的话，李正阳没什么反应，还在喝茶。
姜榆继续说：“我们团队的实力想必李叔应该清楚，标本市场还是一片蓝海，我想，与其用巨头优势辗压或摧毁新鲜血液，不如合作共赢。李叔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毕竟……”
她微笑：“把蛋糕做大，每个人能分到的才会更多。”
听了这话，李正阳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表情，他挑挑眉：“小姜不仅做标本有创意，说话也有水平，我果然没看错你。”
“不过可惜了，今天这话换个人来听，说不定他就答应了。但是我老咯，闯不动咯。”
他抬眼看向姜榆：“我现在只想守好已经攥在手里的、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明确且毫不留情的拒绝，姜榆的笑出现一丝裂痕，她问：“既然李总没有和谈的打算，今日还来一趟是为了什么，当面看我笑话？”
李正阳看她，就像是经验丰富的老人在看无知小儿，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手里把玩着手串：“今天我来这当然是有我的目的，如果你答应，刚才你提的那件事，我可以再考虑考虑。”
“什么目的？”
“我想跟你要一个人——”他停下盘串的动作，看向姜榆，“魏惟安。”
姜榆愣住了。
这时，窗外一只鸟飞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叫声难听，一如她的内心。
半晌，姜榆才冷笑道：“要人？你当这是封建社会？”
“据我所知，在加入我这里之前，魏惟安回国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作为业内知名的标本师，你之前不会不知道她吧？”
李正阳：“我当然知道。”
“所以这一年里，你怎么不邀请她加入自然造物？是你不想吗？不敢吗？”
李正阳不笑了，他沉下脸：“小姑娘，说话要尊重点。”
姜榆嗤笑：“想获得尊重，前提是先尊重别人。魏惟安是我花了许多精力邀请来的，你说要人就要人，问过别人的意见了吗？”
“李总，如果你能说服她加入，我自然接受，如果你说服不了她，那就想都别想。”
他当然说服不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
李正阳眯眼：“你考虑清楚了？”
“不需要考虑，我很清楚。”
沉默。
许久后，李正阳先恢复体面，他站起身，重新露出笑容：“今天茶就喝到这，小姜，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绝对。如果你反悔了，随时来找我，我的承诺依旧有效。”
姜榆回：“呵呵。”
她用这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带李正阳下了楼。
刚出电梯，她就在一楼看到了临野，再一看时间，原来已经快下班了。
姜榆正准备让他等等，李正阳突然一脸惊诧：“小野？”
惊诧过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顿了顿，他才走到临野面前，又换上了那副慈善的表情：“好久不见，你妈妈还好吗？”
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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