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潜龙在秦（3）
咸阳城外的开阔地带，战况激烈异常。
昌平君与昌文君得秦王密令，不敢耽搁，连夜调兵于咸阳外平叛，嫪毐经营多年势力不容小觑，光是愿意和他一同起兵的就有卫尉、内史、中大夫……从军事到文政的高级官员，都有被他渗透的。
他们二人本已做好了严密的准备，打算夜袭内史衙署，先控制住这个咸阳地方最高行政官，再向外平乱。
然后他们就发现，已经没有自己的事了。
昌平君与昌文君站在城墙上，吃了一嘴的西北风，呆呆地看着下方一面倒的战场。
内史肆、左戈击等位高权重的叛军领袖都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块抹布，在地上如同蠕动的虫子“呜呜呜”地叫。
不是他俩绑的。
事实上，等他俩赶到内史衙的时候，只见到了空空如也的衙署，以及两个疑似被捆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气息奄奄的叛军长官。
后面还要审问呢，总不能就这么让人死了。昌平君和昌文君捏着鼻子开始了紧急救助。
不久后，他们就接到城外异动的消息，匆匆赶赴城墙，听到喊杀声一片。
一支奇兵——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兵，从山坡俯冲而下，赫然穿进叛军中腹，切开一道缺口，将叛军阵型贯穿后又掉头返回，来回穿插、包抄，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叛军一茬茬收割，每次穿插都让叛军倒一大片。
只两三个来回，嫪毐叛军便兵败如山倒，士卒皆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地逃亡，那只奇兵穷追不舍，死死咬着对面的尾巴，又收割了数百人头。
昌文君捏着秦王密令，默默地扭头去看昌平君。
然后发现昌平君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调的兵？”
“没有啊，你调的？”
“没来得及啊。”
“……那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兵啊？”
从上午战至正午，战事便已停歇，两个人就这样在城楼上吹了一上午的风，吃了满嘴的沙子，感觉午饭都不用准备了。
看见那只奇兵掉头返回，行军队列整齐，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精锐之军，昌平君和昌文君都连忙下城楼迎接功臣。
来的路上他们还在猜测奇兵将领的身份，能训练出这般令行禁止的精锐部队的人屈指可数，脑子里掠过一连串的宿将名单，可这个时候那些将领应该在三大营坐镇啊，不可能擅离职守。
城门大开，领头的将军威风凛凛地骑着一匹马，身后跟着军容肃穆的兵卒，再后方是战中俘获的叛军俘虏。
将军的身旁还牵着一匹马，马背上是被五花大绑宛如死狗的嫪毐。
看着这熟悉的捆绑姿势，他们：……
更令他们震撼的是这个立下了奇功的将领。
是女将啊！
那女郎骑着高头大马，刚从战场上退下，裹挟一身铁血之气，长发高束，未披甲胄，身上竟也无一处擦伤！
她抬手令军队止行，自己翻身下马，飒爽一笑，对昌平君和昌文君大大方方地一拱手。
“大王得知嫪毐作乱，秘密令我领一支军队，在咸阳外策应二位大人。”她说道，“不过嫪毐叛军比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我一人足以平叛，不劳二位大人动兵了。”
昌平君肃然起敬，夸赞道：“想不到我大秦还有如此勇士！”
昌文君内心仍有一惑，对女将拱手还礼，同时问道：“将军用兵如神，吾佩服也。只是王上已命我二人调兵平叛，为何我未曾在密诏里得知还有将军策应？”
女将微笑：“……”
这你别管，你就说我有没有擒住嫪毐吧。
她随口道：“大王对我亦是秘密交代，若不信，待我们回去面上便是。”
昌平君和昌文君满头雾水，王上让人平叛为啥还要搞两头保密啊？逻辑上想不通，但对方做出的战功又是实打实的……哎算了算了。等见到王上就都知道了。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唤我千墨便可。”
她挺拔如松，手牵战马，指挥士卒卸下嫪毐。回首时顾盼生辉，战场的兵戈之气与盈盈笑意相融，浑然天成。
……
他们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清点叛乱名单。
因为千墨动手太快，这帮人都来不及跑，嫪毐的门客舍人被全部控制住，与他勾结的京畿官员也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落网，咸阳的局势迅速平静下来。
围观了平叛全程的昌平君和昌文君，很快就在各种繁琐复杂的京畿公文里找到了存在感——没办法，咸阳内史都下狱了，总得有人暂代一下职务。
“王上及随行百官，不日将返回咸阳。”
得到了雍城来信的昌平君喜气洋洋，并与千墨分享喜悦：“千墨将军平叛有功，还活擒了嫪毐，王上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光是嫪毐一个人，可以爆多少金币啊！
就算是出身显赫，王室宗亲的昌平君，也不由得咂舌。
千墨摆摆手，说道：“万钟于我何加焉？千墨毕生所求，惟实现秦王宏愿而已。”
昌平君：“……”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将军，卷啥呢。
待到嬴政回城，所见到的便是一派安居乐业百姓太平之景，哪还有半分硝烟味道。
嬴政都被这效率惊了一下，问左右昌平君和昌文君何在？
左右答道都在狱中审问嫪毐呢。
于是嬴政决定亲自去狱中慰问功臣。
“我说！我说……我之所以进宫侍奉太后，都得于相国吕不韦的举荐……啊啊！”
廷尉狱中光线昏暗，在看押重大罪犯的牢狱里，唯有嫪毐一人不堪刑罚之苦的哭叫声在回响，聒噪刺耳，听得嬴政微微蹙眉。
随即他便愣住了，除了昌文君和昌平君外，这里竟然还有一人。
左右皆呼告王上已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站在中间位置，好整以暇看着审讯过程的千墨。
昌文君行礼道：“恭迎王上，罪首已擒，及从犯皆入狱听候发落。此次平叛千墨将军居功甚伟，一人破军，活擒嫪毐。”
这话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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