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微明,北安大军先行部已经出城。段怀容和秦独也已经整装,马匹行囊都已经在官邸门前备好。

最近秦独与段怀容同进同出的次数越来越多,连北安军的护卫都已经知道要将两匹马停在一起。

段怀容正准备上马,忽听得远处人群有人呼喊。

“段先生!段先生!”那清亮的嗓音唱山歌似的,拉长着声音高呼着。

一行人一齐转头看去。

有个毛头小子正试图挤开护卫。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段怀容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之前放箭的少年彭傲云。此时隔着很远,但依然能看出彭傲云神采奕奕的。

秦独仍然警觉,顾虑这孩子再行刺。

可段怀容却轻松笑着,低声道:“让他过来吧。”

秦独示意护卫放行,自己却贴身站在段怀容一旁,以防有什么意外。

彭傲云快步跑过来,到近前停住脚步犹豫着晃荡了会儿,望着段怀容时目光期盼。

“段先生…我…我能跟你走吗?”他说得磕磕绊绊,似乎鼓足了全身勇气。

段怀容一笑:“怎么?还想找我报仇?”

这回,彭傲云思索后摇了摇头,而后自项间扯出一个吊坠。吊坠是之前那枚短箭的箭矢,此刻已经被挂在了绳子上。

“我不能忘记我的爹娘和哥哥是怎么死的,但也没什么仇可报。”他目中有神。

“我想了很久,觉着段先生说得对,杀人不能让任何人过上好日子,我想做更多的事情。”

忽的,秦独微微侧身,避开寒风眨动酸涩的双眼。

“不能忘记爹娘是怎么死的,但也没什么仇可报…”这句话如一把快刀将他的心划出一个口子。

他父亲在他眼前跌落战马,死于燕北敌军刀下。因为那次出征,他被迫离家,而离家时母亲病重。

等他回家时,母亲坟前已经长出了新草。

秦独三月之内痛失双亲,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去化解这份悲怨。是去踏平燕北为父报仇,还是去痛骂先帝下旨北伐,令他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好像都不是。

他凝视着彭傲云,第一次察觉世间还有无数人同他一样,有着无法斩断排解的痛苦。

而那些人,要活得更艰难。

饥饿能食、有病能医;边疆不战、骨肉不分…唯有千里同风能解黎民苦楚。

秦独长舒一口气,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到来。

彭傲云说完,就仰望着,紧张而期待的等着一个答复。

半晌,段怀容悠悠笑了笑:“想跟我走,那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

“不知道。”彭傲云摇头,已然下定决心:“我只知道在这里,做不了想做的事情。”

少年心不死,老将志犹在。

有那么片刻,段怀容甚至觉着大魏还有些生机。可也是荒唐的生机,就像朽木新芽,却已然难成参天大树。

“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大官。”他一副轻快的神色,像逗趣似指了指秦独:“真正的大官在这呢,要不要跟着他。”

秦独知道自己又被当个乐呵,于是无奈一笑。

“不要。”彭傲云答得坚决,而后神色闪烁,声音越来越小:“他虽是侯爷,可我看着…还是要听段先生的…”

且不说追到城头披衣服,就是抓他放他都是段怀容开的口,让他去帮忙发粮食也是段怀容安排的。

“咳…”段怀容笑得轻咳,颇为得意地往身边人瞥了一眼。

秦独现下哑巴吃黄连,微微张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竟不好说这孩子是聪明还是傻。

“侯爷莫怪,童言无忌…哈哈…”段怀容笑得明目张胆,赶忙抚了抚彭傲云的肩膀。

“我想收了他,侯爷意下如何?”他虽是询问,可明显已经早有定夺。

浅色的眸子迎着日光通透,有着难得的喜色和真心笑意。

秦独自然不忍辜负,也觉着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

“不都说了么?本侯要听段先生的。”他负手故作调侃,眉目却有着十足的笑意。

没有直接答应,却已然表明态度,顺便还将刚才的一番话又打趣了。

这次段怀容也没谦虚,全然接受了这样的笑言。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和周围士兵没有没有当真。

……

元月初三,北安大军行军返回淄州驻扎,段怀容和秦独则轻骑快马奔向京城。

按照惯例,每年元月初一皇帝都会设元日宴,各地诸侯及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入宴。

今年因为战事,秦独没能参加元日宴,但回京参见皇帝的却必不可少。

临近京城,官道忙碌。各类商贩车队络绎不绝,足见城内依然繁华。

除了商贩,还有来往运送石块木料的车队,每一辆都满载。赶车的人是官差,车队后还跟随着蓬头垢面的徭役。

段怀容驾马行着,目光停留在那些步伐死气沉沉的徭役身上,而后慢慢抬眼,看向南方天边一处高耸的楼,眸子冷淡漠然。

那是一座数十层的已然快竣工的塔楼,名叫繁虚楼。

这些东西包括徭役,都是要被送往那里的。

繁虚楼,一座被占星司筹算而出的神迹,矗立于京郊南苑。

“此楼一成,百仙落居,天下太平。”

为了这样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这一项浩大的工程自小皇帝登基起已经持续了近两年。

这两年里,国库减损所剩无几,征收徭役不计其数,重税各州百姓以维持建造开销。

此刻,段怀容亲眼看到这一座神仙楼。他嗤声,淡漠的眸子里少有地布满恶意。

古有纣王摘星楼酒池肉林,今有京郊繁虚楼百仙落居。

一样的荒唐,一样的末路。

迟早有一天,这座繁虚楼会被连根拔起地推倒,燃起一把轰轰烈烈的大火焚烧整个朝廷,来祭奠此刻的民不聊生。

段怀容收了目光,直视远处天子脚下的京城,望着愈来愈近的城门。

北安侯在京城也是有府邸的,而且比淄州的更气派一些。秦独十三岁之前,都是在京城度过的。直到父母离世后,他才搬去了淄州府邸,鲜有踏足京城。

即便各州再纷乱,边境再吃紧,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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