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府训话,无非是勉励学子、申明考场纪律、告诫舞弊后果等语,声音洪亮,回荡在寂静的考场。训话毕,又是一通鼓响。

随后,便有差役捧着密封的试题匣,在官员的监督下,当众验封、开启,然后由更多的差役分发至每一间号舍。

考卷到手,沉甸甸的。谢明昭先快速浏览了一遍。经义题中规中矩,需扎实功底;诗赋题要求以“春日勤学”为题,不算太难;最后是策论。

当她的目光落在策论题目上时,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按捺不住那份突如其来的惊喜——

“问:民以田为本,然田界不清,讼争不息,怨怼丛生。今欲清丈田亩,以定产权,息争止讼,当用何法,可令田主双方皆服,官府施行亦便?试详陈之。”

农田清丈!如何让双方满意、官府易行!

这……这不正是她在青源县时,向知县周文清大人详细阐释并初步实践过的“改良方格田算法”以及配套的调解勘验流程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吗?虽然题目更概括,但内核一致。这简直如同前世备考时,忽然发现一道大题正是自己反复练习、烂熟于心的题型!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但她立刻强行压下。府试有三日,时间充裕,万不可因一时激动而失了方寸。她深吸几口气,让激荡的心绪平复下来。先答其他题目,将最佳的状态和最清晰的思路,留给这道最重要的策论。

她磨墨润笔,开始从容作答经义题。笔尖流淌出工整的小楷,思路清晰,引经据典恰当。诗赋题也很快有了腹稿,她并不追求奇巧,而是紧扣“勤学”主题,写得平实恳切,文辞清通。

期间,巡考的官员不时从号舍间的甬道走过,脚步声或轻或重。谢明昭能感觉到目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始终专注卷面,心无旁骛。她能听到邻近号舍传来的细微声响——有人下笔沙沙不停,有人搁笔苦思,有人烦躁地轻敲桌面,有人因答不出题而懊恼低叹。考场众生相,在此刻显露无遗。

下午,开始作答算学题。题目涉及田亩折算、粮赋分配、工程土方等实务计算。对谢明昭而言,这些题目用古代筹算或珠算方法虽可解,但步骤繁琐。她自然采用了更高效的现代数学符号和公式列式计算。先在草稿纸上设未知数、列方程、推导演算,步骤清晰,速度极快。

正当她沉浸于演算,即将得出算学题答案时,一阵平缓的脚步声在她号舍外停了下来。

谢明昭若有所觉,微微抬眼,只见一片绯色官袍的衣角。她心头一紧,但手上动作未停,继续将最后的结果誊写到正式答卷上。

来人正是巡考的知府沈大人。他本只是随意查看,走过这排号舍时,却被谢明昭草稿纸上那些奇特的符号吸引——那全然不是他熟悉的算筹图示或文字表述,而是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奇怪的交叉、还有等号、分式等,排列组合,如同天书,却又似乎自成体系。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考生对着这些天书略作思索,便飞快地在旁边写出一些中间数字,然后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将最终答案写在了考卷上。而其他号舍的考生,大多还在摆弄算筹或苦苦心算,进度明显慢了许多。

沈墨不由停下脚步,眉头微蹙,仔细看着那些符号。他自认精通算学,官府钱粮、工程度支都需核算,却从未见过此法。看这考生运用娴熟,显然不是胡乱涂画,且结果似乎正确。这是何种算法?竟能如此迅捷?

他心中惊奇,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多看了谢明昭和她面前的草稿纸几眼,又瞥了一眼她考卷上已然答完的算学题部分,墨迹新鲜,答案工整。然后,他便若无其事地迈步离开,走向下一个号舍。

但心中已存下一个念头:此女算法奇特,速度惊人,待府试结束,定要召来一问,看看这究竟是何门道。若真是什么简便精准的新算法,于官府实务,乃至民生经济,或许大有裨益。

谢明昭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离开,笔尖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流畅。她不知道沈知府具体想了什么,但能感觉到对方对她计算方法的关注。这或许……并非坏事。

她沉下心来,不再理会外界干扰。算学题答毕,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天色将晚,第一日的考试临近结束。她没有急于构思策论,而是将考卷收好,吃了点干粮,喝了口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和手腕。

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号舍外点燃的灯笼,谢明昭眼神明亮。最重要的策论,她已胸有成竹。接下来,便要将青源县的那套“改良之法”,结合更宏观的思考,淋漓尽致地挥洒于这方寸考卷之上。

夜渐深,贡院内一片寂静,只余烛火摇曳,映照着无数伏案的身影,和他们对前程的希冀与拼搏。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贡院内的气氛与第一日又有所不同。紧绷的弦持续了一整日,疲惫开始在许多人脸上显现。晨起时,便见有差役从个别号舍中搀扶出脸色苍白、甚至摇摇欲坠的学子,显然是体力不支或突发疾病,只能遗憾退场,引来周围一片低低的叹息与庆幸自己尚能坚持的复杂目光。

考试继续。经义诗赋已毕,今日多是较为耗神的经解、论判等文体,需引证剖析,更费脑筋。

谢明昭作息规律,心态平稳,又有前世的考试经验打底,虽觉疲乏,但精神尚算饱满,下笔依旧稳健。

午后,变故陡生。

离谢明昭所在区域不远的一排号舍,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严厉的呵斥声。两名巡考官员带着差役,迅速围住了一间号舍。紧接着,一名面如土色的学子被揪了出来,他袖中滑落出几片写满蝇头小楷的绸布,证据确凿。那学子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拽着离开,口中兀自喃喃辩解,却无人理会。考场舞弊,当场革除资格,枷号示众,甚至可能革去功名,前途尽毁。

肃杀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所有学子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检查自己的桌面和身上,生怕被牵连或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谢明昭心中也是一凛。科场法度森严,绝非虚言。她更加警醒,所有动作都倍加规范,连草稿纸的摆放都一丝不苟,绝不给人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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