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景翊终是听不下去了,渐渐嘲笑出声:“天上的明月奔你而来?”
“睁大眼睛瞧仔细了,那哪是什么明月光,分明是江洋大盗打家劫舍时,晃到你跟前的火把亮子!”
“要你命的。”
“你那些话,真是让人发笑。”
“看来,老太爷自诩慧眼如炬,却在成家子弟中错看了你。你口口声声非裴桑枝不可,转头却对裴春草的一颦一笑魂牵梦萦。”
“龌龊,恶心。”
“裴桑枝真真是造了孽,才会流落在外时,与你有所纠葛,才会被裴春草窃了身份,鸠占鹊巢十余载。才会在那场寿宴上被我误解,平白受无妄之灾。”
“自幼相伴的情分与骨子里滋生的傲慢,如同厚重的帷幔遮住了我的眼睛,让我在初见裴桑枝时,便为带着偏见的阴翳。”
“粗鄙、卑劣、阴险,这些刻薄的评判在我心底生根发芽。”
“倒是你.”成景翊眸中讥诮愈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可你却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不仅从骨子里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竟连裴桑枝的性子都摸不透。”
“你说裴春草向你示好,是明月奔你而来。”
“那,裴桑枝呢”
“裴桑枝在你眼里,又算什么呢?”
仿佛唯有通过这般刻薄的对比,将成景淮贬损至卑劣不堪、禽兽不如的境地,他才能寻得一丝可耻的慰藉,为自己的行径开脱。
成景淮蓦然一怔。
在他心底,裴桑枝从来就不是什么天边皎皎的明月。
她不过是路边任人践踏的顽石。
是田埂上无人问津的杂草。
是能咽下所有苦楚、承受一切磨难的木头。
他见过裴春草最娇艳明媚的模样,却只记得裴桑枝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身影。
他亲眼瞧见过,裴桑枝为了几文钱的工钱,与酒肆的账房争的面红耳赤,甚至一言不合,就要挺起袖子冲上前去打一架,粗鲁野蛮的厉害,比话本里写的最泼辣的女子,还要泼辣三分。
他也瞧见过,数九寒天里,裴桑枝裹着件不知从何处扒拉下来的破破烂烂的袄子,跪在店铺门前磕头作揖,冻得发紫的嘴唇不住颤抖,只为讨个糊口的活计,好捱过要人命的冬天,不至于被冻死饿死。
他也瞧见过,闹市街头,裴桑枝的养父母一个拧着她耳朵,一个掏她衣兜。明明不过是几个连块炊饼都买不起的铜板,她却像护着什么性命攸关的宝贝似的,又踢又咬地拼
命挣扎,换来的是更激烈的打骂。最后钱袋到底被夺了去,只留下她满身淤青地趴在泥泞里,像条被抽了筋的野狗。
类似于这样的场景,一幕接着一幕,多得根本数不清。把这些画面拼凑起来,便成了裴桑枝留在他心中的全部模样。
顽强。
倔强。
坚韧。
可,到底是……
是粗鄙的,是低贱的,
是市井里打滚的野丫头,
是泥地里长出的野草。
饶是他再感激裴桑枝的救命之恩,也实在无法将这样的裴桑枝与天边明月挂钩。
呵,本就是路边杂草,怎敢妄想比作天上婵娟?
因此,长久以来,他总是心安理得地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以俯视的目光审视着裴桑枝,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在这段不对等关系中,他早已习惯牢牢占据主导地位,妄想操控着裴桑枝。
往昔,裴桑枝在他面前也是真的温顺过。
他给裴桑枝的,裴桑枝必须要。
他不给裴桑枝的,裴桑枝不准提。
他要见裴桑枝,裴桑枝便得即刻抛下手头所有的事情,腾出时间来。
那时的裴桑枝,还不是裴桑枝,只是桑枝。
他能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她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颇有可取之处,更妙的是,她难以违背自己的意愿。
一来二去,他真真就对裴桑枝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渐渐的,日复一日的自我说服下,非卿不娶。
那些年,他当真不知裴桑枝迫不及待的想逃离养父母的桎梏吗?
不,他心知肚明。
以他留县县令公子的身份,若要彻底的压制那对奸猾懒惰、泼辣蛮横的乡下夫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他终究未肯施以援手
仅是不咸不淡地训诫了那对夫妻几句,又假作慈悲的,偶尔掷给裴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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