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睿城笑了，他说完又靠回去闭上眼。
非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反而靠得更深了些，甚至将头埋在贾芮安的肩窝里蹭了蹭。
柔软的头发刺的人痒痒，贾芮安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没有躲开。
飞机突然颠簸了起来，她一个没坐稳下意识抓了把扶手。
广播响起，提醒乘客飞机只是遇到了气流而颠簸，不要惊慌。
贾芮安推开遮光板，刺眼的白光照进来，她侧了侧头，下巴不小心撞到了向睿城的头。
窗外厚厚的云层被机翼割裂，云层和深蓝的天空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图层，再向下望去是一片黄黑色接连着的荒芜，广阔却贫瘠。
还有两个多小时飞机就要降落，贾芮安能感觉到机身开始缓缓向下。
她被眼前的景色震住，没舍得移开视线，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人。
“快起来！快看！”
“向睿城，向睿城，快看！”
向睿城在她推开遮光板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也没舍得移开视线，定定望着贾芮安放在膝头的手，没动。
等贾芮安终于拍地不耐烦了，回过头看他时，向睿城才端坐起来也顺在窗外看出去，“什么？”
穿过荒芜的沙漠，再向下看去时已经变成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山峰处没化的积雪比虚虚漂浮在上空的云朵还要白的刺眼。
白雪铺就在泛着青黑、纵横交错的沟壑上，更显出脉络。
那不是沟壑，是横亘新疆全境的天山山脉。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大片的青黑开始褪去，景色转而变得青绿起来。
没有了山顶的积雪，连绵不绝的草原占去了大半的画面。
草原上空漂浮着的云朵比刚刚多了一些，几乎要连成一片，云朵投下的阴影在草原上形成黑面。
荒凉而秀美。
两人就这样望着窗外不知道过了多久。
向睿城突然开口：“去程看天山，回程看草原，咱都选左边。”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征询意见，又像是笃定了答案才随口一说。
贾芮安呆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想起来什么似得问道：“回来的时候，你不应该是去西秦的吗？”
他们并不顺路。
“再看吧。”向睿城没在意，眉眼冷淡，全然没了刚才缱绻温柔的模样。
于是也没人再纠结这个话题。
飞机落地后两人直等到乘客差不多走完，才优哉游哉拎着行李下机。
刚刚连接上网络的手机叮叮咚咚个没完，向睿城走在前面大步流星，“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贾芮安慢吞吞跟在后面，空出手看微信消息，顺便把他们在飞机上拍的照片发进群里，“机场嘛，等下出去就不一样了。”
“那现在打车？你把预定的酒店发我一下。”向睿城回头看着不远处的人，“你怎么这么慢？”
贾芮安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走你的，丢不了。一起打吧，打到哪个坐哪个。”
向睿城：“我常出差，有会员，打车肯定比你快。”
她也没争执，反正账单最后都会统一算。贾芮安把酒店的信息发到群里，奇怪的是，除了他们两个刚刚落地新疆的人，群里其他人都没了动静。
机场的人很少，他们跟着零散的人群一路走到了地下车库。
“你那边打到车了吗？我手机怎么没信号了？”贾芮安拿着手机转圈，屏幕显示只有一格信号。
“没，”向睿城摇摇头，平时打车基本都是秒接，现在都好几分钟过去了，还没有接单的司机，“我还有信号，一会儿出去应该就没事了。”
贾芮安凑过去看了眼，有些无奈，她坐在行李箱上乖乖等着，心里的奇异感也没了。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打到了。”
向睿城刚说完，就有电话进来，“喂，师傅，我们现在在3号停车场。什么？啊？我们两个人，什么山？不是，3号，是3号停车场，您说什么？我没听......”
“靠，挂了。”
贾芮安听他说3号停车场，眼神搜了一圈才看到不远处挂着的牌子，正准备拖着行李箱过去等，就听到这句。
“怎么了？”
向睿城面色有些尴尬：“我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贾芮安笑了，她朝着向睿城走过去，“车牌号是多少？要不再打过去？一起听下。”
“新A66897。”
她手机这会儿也没信号，半步也不敢离开向睿城。
“打进来了。”向睿城又接起电话，“喂，您好，是，我们在3号停车场这边，这边有个牌子，什么？要不您告诉我您在哪儿？我们去找您也行，不不，是3号，质子什么？”
地下停车场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车子进出。
向睿城打着电话在停车场边走边看车牌，贾芮安就拖着箱子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两人围着3号停车场绕了一个圈，司机师傅似是听不懂向睿城的话，又挂了电话，两人这会儿正好卡在车道中间。
旁边停着的一辆越野车的车灯突然亮了，车子发动，贾芮安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向睿城叹了口气，带着她又走回原地。
“我再打一次吧，还是不行就取消重新叫车。”
贾芮安点了点头，这下路上燃起的心情全没了，只想快到回酒店休息。
“您好，师......”这次还不等向睿城说话，就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先开了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不懂。
听筒传出的声音很大，向睿城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炸了，手机的里回音一定是直冲进了天灵盖，不然为什么感觉停车场周围都回荡着司机师傅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看到两三米外，他们进来停车场的门对面站着一个穿灰蓝色衣服的大叔，大叔个头不高，头顶有些秃了，他一脸焦躁的样子，腆着啤酒肚站在两辆车子中间打电话。
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跟不远处的声音很像，即便是现场听着，向睿城也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
贾芮安也注意到了，“是他吗？”
向睿城都快气笑了：“应该是吧......过去看看吧。”
两人从进停车场的时候，那位司机师傅就站在那里，三个人的距离不到五米，绕着丁点儿大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
大叔带着他们走了有一段路才到了车子跟前，是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看着有些年头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向睿城微微蹙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放好行李箱就一起上车了。
刚进车内，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车子驶离停车场时，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一路过去碰到的车子很少，路上也没什么人，车载音乐放得震天响，律动感很强。贾芮安和向睿城在后座各坐一边儿看着窗外的风景。
现在算不上是个好天气，云层遮盖了蓝天，显得有些阴沉。
贾芮安看得出来司机师傅的心情很好，他跟着音乐大声唱着，情绪高涨。
车速很快，左摇右晃快把她在飞机上吃的那点儿东西倒腾出来，而一旁的向睿城安安稳稳坐着像是无知无觉。
司机说：“泥们是来新疆旅游儿的吗？”
这本地口味的普通话，向睿城在电话里听得别扭，这会儿却勉强还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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