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煦泽打量了眼前的四弟,十七岁的少年,身量竟已超过了他,衣服华丽而宽大,给人一种暴发户傻儿子的感觉,江煦泽只觉得白瞎了这张好看的皮囊。

他叹了口气,这个弟弟,是两年前程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

程夫人是江笑庸的嫡妻,是瀛洲程老将军的独女,两人婚后多年未有子嗣,于是江笑庸这才纳了妾,生下了江煦泽。

江煦泽自幼养在外面的庄子,由父亲江笑庸亲自教导长大。他和府中其他兄弟姐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偶有几次回府,他曾好几次撞见这个四弟受人欺凌。

他未出言制止过,小孩子玩笑打闹是常事。他是纪府的大少爷,应该成熟稳重以学业为重。

听闻他这个四弟的生母曾是程夫人的婢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上了家主的床,怀了孩子,至今没有名分。

两年前,那婢女发了疯,拐着孩子逃出府去,等抓回时,孩子丢了,人也奄奄一息,江煦泽记得,那女人被拖进江笑庸的书房后,便再没有出来过。

江煦泽外祖是荆州一带的首富,他娘诸折绣虽是富商之女,但也是正儿八经抬进侍郎府的良妾。

一年前江煦泽被江笑庸接回府邸,他虽是庶长子,但庶长子也是长子,且瀛洲历任皇帝,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非皇后所生。

在江煦泽潜意识里,能者居上。对弟妹,他自觉应有兄长风范,所以当江兰屿回府后,他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四弟,格外多几分照拂。

奈何江兰屿这两年的表现,一言难尽。

麻雀就算披着华丽的外袍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下人之子就是一股小家子做派。

江煦泽看着眼前二人,还是皱了眉:“在自己院子里放浪也就罢了,在外搂抱成何体统?况且你是侍郎府上的少爷,日后再差也是配个小户人家的千金,真要在你成婚前弄出几个私生子,那可真是自毁前途!”

“多谢兄长教诲,我记下了。”江兰屿垂首应道,姿态温顺。

江煦泽点点头,他刚接到祖父之命,去巡诸家最偏远的几个铺子,“既遇到你刚好,不要在宛陵整日的游手好闲了,夫人既然坚持让你来,一定是希望你学些本事,你回府简单收拾下,半个时辰后随我出发去巡庄子。”

江兰屿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恭敬颔首:“真的吗?大哥愿意带着我一起?我以为…我以为…我自是愿意跟着大哥学的。母亲今日还来信,问了大哥饮食起居,叮嘱我不要只顾着玩乐,要好好照顾大哥。”

回到府中,江兰屿没什么行李,他挑选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准时出现在约定的地点。

鸠兹,宛陵最穷苦荒僻之地,毗邻西京国的庐阳,也是江煦泽巡视的最后一站。

纪煦泽故意放风将抵达日期推迟半月,一行人却快马加鞭赶到了鸠兹。

城中人对于新面孔,先是惊疑,随后又漠然地各忙各事,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哑巴在他们入城时死死纠缠了好一阵。

当掌柜林岁和带着亲信抬着箱子匆匆赶来成衣铺子时,江煦泽已经在翻阅账本。

初时,他翻得尚算沉稳,渐渐地,指尖翻动越来越快,后来干脆跳过数页。他“啪”地合上手中账本,又草草翻了其他几册。

木涯已经将林岁和带来的箱子打开,随便抽了几本交给了江煦泽。

江煦泽拿起桌上他已经翻阅过的账本递给江兰屿:“你看看,怪不得鸠兹的铺子每年都颗粒无收。”

江兰屿接过账本,眼角一抽,封面写着:借款账本。

他粗略翻了几页,借款人大多数是同一个人,江兰屿又接过江煦泽递来的其他几本,内容大致一样。

纪煦泽本打算出其不意,趁林岁和措手不及,让他老老实实的将近几年的原账本都拿出来勘验。没承想,对方早有准备,反手便是一记下马威,甩出好几箱借款账本。

“东家写信说少爷还有半个月才到,您这突然驾临,林某实在仓促,未能准备周全,不过正巧,我正领着伙计们在盘算所有铺子营收和借款,少爷可以一观。“林岁和脸上堆着歉意。

巧?江煦泽心中冷笑,他压根不相信林岁和的说辞:“既如此,为何林大掌柜带来的都是借款账本?怎么,其他账本我看不得?“

林岁和像是早有准备,低声吩咐亲信几句,不多时,外面吆喝声起,数十个箱子被接连抬进待客大厅,堆得满满当当。

江煦泽随手抽出几本,声音带了些怒意:“天授元年?天授三十年?林岁和,你可真有胆量糊弄我!”

他将账册摔在箱盖上:“天授元年到天授三十年,可是跨越了三十年。今夕可是天授五十八年,我随意抽出的账册竟没有一本是近年的!“

江煦泽又从旁的箱子抽出一本,天授十二年,竟然四十年前的陈年老账!未及发作,又是三四十箱被抬了进来。

“我已命人将库中所有账册尽数搬来,”林岁和不慌不忙,“只怪那管账的蠢材收纳不善,年份全混作一团。不过少爷放心,我已将其逐出鸠兹,并手书请罪信送往宛陵东家处,保证日后绝无此疏漏。眼下还有十几车账册在路上,烦请少爷稍候片刻。”

请罪的说辞是滴水不漏,江煦泽正要说什么,门口便有伙计大声嚷道:“林掌柜,这剩下的五十箱我们卸在哪里?铺子门口都放不下了。”

林岁和扬声回应:“先卸门口!还有多少?”

“还有半个仓库呢,我们已经加派人手运送了。”

江煦泽心知肚明,这是林岁和的拖延之计,意在耗他时间。

他压下火气:“不必麻烦了。林掌柜,着人把这些都运回仓库。我亲自去库房查验。稍后还请林掌柜一同去库房,帮忙找出近几年的账册。”

“少爷吩咐,林某自然遵从,不过......”林岁和应得爽快,话锋却是一转,他面露难色,“东家既让您来,自然是来帮助我们排忧解难,借款问题......还请少爷指教。”

“报官,交由官府处理,白纸黑字他能赖?”

林岁和踌躇不语。

“莫非官官相护,百姓有冤无处诉?”纪煦泽追问。

“非也。”林岁和摇了摇头,“鸠兹县令徐晏清自上任以来廉洁自律,他修建容溪十二渠,治理水患,发展农业生产。”

“既是好官,那为何……”

林岁和打断江煦泽的话:“泽少爷来之前,东家应该透露过,鸠兹几年前的盈利还是可观的,这几年却入不敷出……”

“都是借口,”江兰屿忽然插嘴,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莽撞,“同样的经营,银子越挣越少,那就是铺子里的人有问题!”

林岁和目光锐利地扫了江兰屿一眼,毫不掩饰那份轻蔑与不悦。

江兰屿这话,虽直白无礼,却戳中了江煦泽心中所想,他此刻竟有些庆幸这傻弟弟的口无遮拦。

林岁和不屑回应江兰屿,只对江煦泽继续道:“几年前鸠兹闹流寇,徐县令的夫人钟氏为了让百姓先撤离,坚守到最后,被流寇砍死了,钟氏跟徐县令感情深厚的很,钟氏临终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母所出的胞弟。故而徐县令几年前就将钟氏的弟弟接回了鸠兹好生照料,还安排他娶妻生子。”

江煦泽翻开了好几本借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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