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灵轩听到这名字,猛地拧身。与此同时,风止。
眼前的黑潮再没了从前毁天灭地的气势,反而扭捏地像只猫儿一样,小心着试探着游出,依稀聚成个女子的身量。
女子向着二人跪地:“不肖弟子白薇,愧见炽羽上神,愧见恩光殿下。”
“恩光”是祝灵轩的神号。不过如今她的恩光好殿下被她骇得不轻。
祝灵轩愣住没动作,余霏便起身,向白薇伸出手:“起来说话。”
方才三人交战,她和祝灵轩都在白薇面前暴露过功法,会被认出来不算奇怪,她也没再装什么江湖术士。
“弟子不敢。”
白薇垂颈,没去看更没去接余霏的手。
“弟子……罪该万死。”
她认罪的声量很低,却没有什么哭腔,也不见恐惧。
余霏垂手,顺势扶住膝头,腰依然弯着:“如果你说的‘罪’,是指和虞庭春交好,那大可不必挂怀。我们与他也算相熟,他是个很可靠的孩子。”
“不。”
白薇果断摇头,确实是从未这样想过一般。
“向上神忏悔,弟子自甘堕落妖魔,初时神识混沌、妖力失控,酿下捣毁翠微宫的大祸。后又畏缩逃避现实,放任庭春设下织梦,囚困旧日弟子数年。种种行径实在与恶妖无异,合该万死。”
“这些说到底是你们翠微宫的家事,轮不到我和恩光殿下管。你若要忏悔,还是向受困织梦的弟子们忏悔吧。”
余霏一面说,一面直起身,随意坐到旁侧的残柱上,似漫不经心地发问。
“灵脉被妖力冲破,痛不痛?”
白薇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地回道:“什么?”
“我问你,灵脉被妖力冲破,痛不痛?”
白薇沉默。
痛。
当然痛。
灵力和妖力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越是灵力纯粹的修士在被妖力侵蚀时就会越痛,即使是沾上一点点也会痛,更何况白薇她全身的经脉都被妖力淘洗了个遍呢?
在那修炼得当的灵脉里,全界最强大的灵力与妖力对撞,简直要把白薇活生生撕作两半。岂止是痛,还有毕生功法迅速流失的空虚、恐惧……
那时的她在想什么?
她也不记得了。
“我情愿的,上神。”
白薇终于说。
“我情愿的。”
她又默了一阵,才娓娓地:“我历劫飞升时,全翠微山的生灵都受到了波及,天雷想要杀死我的爱人。我也曾听说过天雷净化邪祟的传闻,可是——”
她抬起头,胆敢直视她无数次燃香叩拜的神祇。
“可是,我的爱人不是邪祟。”
祝灵轩被她眼中的决然惊得一震,而后听她继续说:
“我发现妖力会吸引天雷来劈,便立刻扼住庭春的喉咙,抽走了他几乎全部力量。乏力的他扑跪在地奄奄一息,我连忙用袖中法器刺入他胸膛,封住他的心脉。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我没有再多的时间可以用来解释,天雷已向我劈来。”
她张大眼,一眨不眨地,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一幕。
“我看着他的眼,料想他会恨我,这时我并未如何难过。直到天雷将我剧痛的躯壳摧毁作齑粉,我的神识落入失控暴涨的妖力,我才恍然记起我对庭春用上杀招时,他都没有反抗。”
说到这里,那顶天立地的正道魁首终于忍不住掩面。
“我的爱人,他是那样信任我,以至于我杀他,他也只是担忧无措地看着我。”
余霏听到白薇指缝里传出的哭腔,也听到身后低微的啜泣。
她转过眼,看到祝灵轩站在那手忙脚乱地抹眼角。
余霏:?
又不是你大骂人家渣女的时候了?
祝灵轩最是听不得这些真情真爱的,他红着鼻尖,对白薇说:“我见过他的记忆,他不曾怪你,他一直在等你回家。”
此言一出,两方的啜泣声都更大了些。
余霏怕极了这抱头痛哭的场面,连忙趁乱将白薇拉起来,握着她的手问她:“既然你如今已制住了妖力、神识清明了,又常在翠微山,为何不见虞庭春?”
“我……”
白薇一想问题,情绪果然就压下许多。
“我不敢。况且,如今我这幅样子,他也认不出我。我看他的织梦,他应该还是期盼我做神仙多一些,可惜,我已经是面目全非的怪物了……”
“哪里的话。”
祝灵轩齉着鼻子凑上来。
“他期盼你做神仙,是因为做神仙是你的愿望,他希望你梦想成真。但对他而言,你就是你,是神仙是妖魔是凡人,白薇永远是他爱的白薇。”
白薇听了不敢信,又看向余霏。
余霏哪里会说这种话,只得连连点头附议。
“他一直在原地等你。走吧,是时候再见一面了。”
.
白薇这些年真的在努力学习当一只好妖。先前虞庭春受到威胁时,她呼风唤雨、铺天盖地地赶来,形容是那样张扬可怖。而寻常时,她又将妖气收敛得那样好,一行三人穿过小半座翠微山,竟没有一个弟子察觉出异常。
“上神,要不,我还是不见了。”
远远望见虞庭春妖化的枝干时,白薇猛地收住脚步。
“为什么?”
余霏和祝灵轩一左一右同时发问。
白薇忽然有些被押解的感觉,捏起咒诀转身就想跑:“我,我觉得今天这日子似乎不太好,要不还是改日,改日吧。”
余霏眼都没瞥过来,就伸手拦住了白薇的去路,指头扒着她的右肩,稍一用力,就强迫着人转回身来:
“晚了。”
她抬起下巴,往虞庭春处一指。
“被他发现了。”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和声音,原已枯死的山茶花枝缓缓泛青、抽长,膨出上百个茁壮鲜嫩的花苞,而后只听轻轻的“砰”的一声,满树雪白山茶便如烟花一般盛放。
祝灵轩攥起拳,在怔愣的白薇后心处轻推了一下。
魂不守舍的白薇就这么向前跌了两步。
与此同时,山茶花落,簌簌银白之间,哪里还有枯藤老树的影儿,有的不过是踱步而出的,青年的身姿。
无论先前有再多的扭捏和近乡情怯,等到二人得以四目相对时,他们不约而同地、不顾一切地,拔足向对方奔去。
白薇已不是一代宗师的样子了,她遍体黑雾,怨力缠身。
虞庭春也不是当年青稚的花妖了,他辗转反侧折磨数载,周身缠绕着消不去的残枝。
但他们依然如年轻貌美爱意正浓时一般,紧紧相拥。
虞庭春始终认为白薇是登仙而去的,眼下爱人的模样和他想象得差距有些大,不过他没有过问,只是如千百遍梦中排演的那样温柔地说:“你回来了。”
而白薇也只是说:“我回来了。”
二人默然又踏实地抱了一阵,这段时间足以虞庭春认出白薇身上的、他自己的妖力,足以他思前想后,捋清当年的真相。
他轻轻松开白薇,执着于看入她的双眼,然后没头没脑地说:“你果然没有欺我。”
彼时白薇正看着自己胸前印染的、虞庭春的心头血,摇头:“我是欺了你的。”
“我知道的。”
虞庭春抬手握上掼入胸口的利器。
“若不是这把尖锥封住了我的心脉,我早就没命见你了。”
他捧着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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