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华宫书房仅点了一盏琉璃灯,光影昏黄绰约,锦娘跪在下首,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奴婢开口前,请娘娘答应奴婢一个条件。”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夏清圆手肘支在紫檀案几上,腕间金镯在摇曳灯影下流转着暗沉的光,让人辨不清她神情。

嗓音依旧轻软,却透着一层薄冰似的疏离:“既是你主动开口,便是有求于我,何时成了我欠你一个条件?”

“下面的话,奴婢若是说了,便再无回头路。”锦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喉头滚动,似咽下千斤重的恐惧,“锦娘先求娘娘……保奴婢阖家平安。”

夏清圆倏然眯起眼,暖炭熏出的朦胧睡意瞬间消散殆尽。

锦娘是她入宫时,皇后宫里郁嬷嬷送来的人。

如此推算——“此事与皇后娘娘有关?”

“奴婢本姓林,父母原是冯国公府庄子上的佃户。”锦娘声音发紧,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文德二十二年,京城遭百年不遇的蝗灾,农田颗粒无收,佃户更是难熬……父母都在那年饿死了。奴婢与弟妹流落街头,恰逢太医裴府开棚施粥,才捡回一条命。”

“竟是如此。”夏清圆眼底的防备略略松缓,颔首道:“医者仁心。外祖家兴旺时,确常接济穷苦百姓,这是善缘。”

她不再多言,只静静等着下文。

“父母去后,弟妹随叔婶继续在冯国公府的田庄讨生活。奴婢年岁渐长,便在府中选丫鬟时入了冯国公府做事,贴补家用。”锦娘语速渐稳,像在复述一篇背熟的文章,“奴婢在厨房当差,跟着掌灶的婆子学了几年药膳调理的手艺。”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九年前,皇后娘娘初有身孕,冯国公府遴选可靠人手入宫侍候。奴婢因身家清白,又通药膳,便被选入凤仪宫小厨房。”

“你既与皇后娘娘的母家有这般渊源,”夏清圆指尖轻轻叩着案沿,“为何又在本宫面前说这些?”

“奴婢在凤仪宫……并不受重用。”锦娘垂下眼帘,阴影覆住半张脸,“始终只在小厨房做些打杂的活计,连正殿的边都挨不着。”

“郁嬷嬷为临华宫遴选人手时,奴婢得知主子您是裴家的外孙女,”她忽然抬起头,眼中迸出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一心感念裴老太医当年的活命之恩,也想为自己搏个前程,这才……主动求了郁嬷嬷来此。”

“只是……”话音陡转,她双手死死扣住织锦地毯,指节绷得发白,忽然重重叩首,“裴家对奴婢有再生之德,奴婢不敢做恩将仇报之事,此为其一!其二……求娘娘救奴婢全家性命!”

“恩将仇报?”夏清圆心下一沉。

“娘娘晋封昭媛那日,”锦娘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针,刺破暖阁里虚假的安宁,“皇后娘娘命奴婢……利用食材相克之理,于日常膳食中动手脚,务求隐蔽…...暂不使娘娘有孕。”

夏清圆背脊蓦地窜上一股寒意,脑海中闪过皇后那张永远端庄含笑的脸。

可若细想……皇后确有理由这么做。

她是中宫,膝下已有皇子,自然不愿见宠妃过早诞育子嗣,尤其是一个晋升飞快、父亲风头正劲的新宠。

心里已信了七八分,面上却仍不动声色:“你要我如何信你?”

“奴婢弟弟林世安有几分聪敏,由叔婶供着读书,去岁本已通过乡试,即将赴京会考。”锦娘喉头哽咽,泪水滚落,“可冯国公府看中了他的才学,威逼利诱,强令他……替国公府二公子做枪手,代笔应试。”

“冯国公府青黄不接,为保门楣不堕,国公爷想尽法子要让二公子通过科举入仕。”

她抬起泪眼,“娘娘若不信,尽可去查——我弟弟林世安的名字,根本不在今科会试的名单上!”

夏清圆默然。这谎言太容易被戳穿,锦娘不会蠢到用如此拙劣的借口。

“你叔婶与妹子,”她轻声问,“都被扣在冯国公府手里?”

“是。”锦娘泪流满面,“扣留家眷为质,是冯国公府驱使下人的惯用手段。冯家早已江河日下,却还要强撑皇后母家的体面,开销甚巨。他们不愿以钱帛诱人,只用这般阴毒法子,逼人为他们卖命……”

“起来吧。”夏清圆听见外间传来荔枝细微的脚步声,抬手示意,“此事不急在一时,容我细想。你在皇后面前,一切如常便是。”

锦娘颤巍巍起身,刚拭去泪痕退至门边,便与匆匆进来的荔枝擦肩而过。

荔枝掀帘进来,留意到眼眶通红的锦娘,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未多问,只低声道:“小姐,周全已在院中等候。”

“奴婢打听过了,此人在太医院当差近十年,因俸禄微薄又不善钻营,始终是个末等的抓药太监。一听是您寻他,立时便想到了裴家,很是恭敬。路上奴婢与他略谈了几句,他说话谨慎,想来并非阿谀之辈。”

夏清圆微微颔首。舅母举荐的人,她自是信得过的。

“奴才周全,叩见婉昭媛。”

一个身着靛蓝旧袍、面容朴实的太监躬身入内,未等夏清圆开口便主动道:“奴才早年受裴老太医照拂,一直感念在心。婉主子若有吩咐,奴才定当竭力。”

锦娘方才的话犹在耳畔,夏清圆心中戒备未消,只温和道:“舅母早前来时,特意提起你,赞你人如其名,办事稳妥。”

“正巧,我宫里还缺个掌事的太监。与其用外面不知根底的人,不如将这个位子给你。”

“以本宫如今的位份,提拔你,不算逾矩。”

周全猛地抬头,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典砸得眩晕——从二品昭媛宫里的掌事太监,那可是正四品的职衔!

俸禄、体面,与他从前在太医院角落抓药的日子相比,不啻云泥之别。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叩首,声音发颤:“奴才……谢娘娘抬举。只是奴才位卑识浅,于后宫人际更是一窍不通,只会些抓药分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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