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原是戏中人
次日天气晴好,只是早晨出门的时候仍有些阴冷。徐复祯穿了一身桔红色缠枝纹刺绣的襦裙,外面套了件鹅黄色的杭绸夹袄。
鲜艳明亮的颜色更衬得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徐夫人见了很是高兴,要拉她同坐一辆马车。
秦惠如不干了:“母亲真是偏心,次次出门都要跟祯姐姐坐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亲生女,我和思如都是庶女呢!”
秦惠如向来不把嫡庶放心里,大大咧咧,想到什么说什么。
徐复祯偷偷看向秦思如,果然见她抿着唇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遂开口打圆场:“那你跟姑母坐一起去吧!我跟思如一起坐。”
马车上,徐复祯对秦思如道:“从前的事便算了,今天去了郡王府你再搞出什么事来,我是决计不会帮你遮掩了。”
秦思如乖顺地说道:“祯姐姐,我知道是自己跟沈世子没缘份,不会再那样了。”
徐复祯瞧着她那柳眉半蹙、秀目低垂的模样竟莫名有些楚楚可怜。
她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以秦思如的性格,前世嫁给了家庭关系简单的新科进士,即便没有人给她气受,恐怕她心里也是郁郁难平的吧?
而她自己就更不用提了,秦萧简直就是个大火坑,她甚至还没嫁过去就香消玉殒了。
徐夫人那么殚精竭虑地为她们谋划婚事,本以为能保住她们后半生的富贵无忧,结果何尝不是事与愿违了呢。
与其依照长辈的考量选一个看起来合适的人,倒还真不如依照本心去争取自己满意的姻缘——这不就是她现在做的事吗?她不想要姑母安排的秦萧,给自己选了霍巡。
只是她活了两辈子才明白的道理,秦思如一早就在实践了。虽然说思如的手段有些拙劣,但从这点看来她确实比自己要勇敢。
徐复祯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将头抵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侯府的马车到了郡王府的角门。
虽是角门,按郡王府的形制已与寻常人家的大门无异。郡王妃早就打发了得脸的嬷嬷在门口候着。沈芮容天生热情好客,也眼巴巴地守在了门口。
秦惠如一下车便与她凑到了一起,两个小姑娘分外投缘。待徐夫人下了马车,沈芮容规规矩矩地给她行礼。徐夫人看出她的心思早飘走了,便笑着挥了挥手让她带着秦惠如去玩耍了。
徐复祯紧随其后下了马车,徐夫人上前给她理了理衣襟,正了正钗环。
秦思如在一旁看着沈芮容拉着秦惠如远去的背影,又看着嫡母一脸慈爱地给徐复祯整理衣冠,颇有些落寞地站在一旁。
徐复祯便拉住她的手:“思如,我们一块儿进去。”
今日的认亲宴,除了秦家两姐妹,徐夫人还把两位公子秦营和秦芝也带了过来。长兴侯也有意让自家子弟跟郡王府的公子结识,倒还颇有些可惜今日不是休沐日,秦萧来不了。
京城的郡王府比京郊的别院小了许多,好在府里的主子本来也不多,住着倒很舒适。因是刚刚修葺好的,宅院里的景观都颇为精致用心。
仆从领着侯府的贵客们转过几道回廊便来到了郡王妃待客的中堂。
因是郡王妃以个人名义认的干亲,所以那仪式倒也简洁。
徐复祯的父母早逝,是以由徐夫人代坐父母之位,干娘郡王妃则坐在徐夫人右侧。
婢女取了软垫过来,徐复祯先跪下来朝徐夫人磕了三个头,奉茶给她喝过;再朝郡王妃磕了三个头,仍是给她奉茶。郡王妃笑眯眯地喝了她的茶,又拿了备好的礼物赐给她——如是这般不过一刻钟便行完了仪式。
徐复祯也正式改口唤郡王妃为“干娘”。
郡王妃又笑着另拿出一份礼物给她,道:“今儿还是你的生辰,干娘还另备了生辰礼给你,这是鸣玉楼的大师傅打的赤金鸣凤衔宝珠金穗步摇,你看看喜不喜欢?”
徐复祯双手接过那匣子,入手极沉,连装着步摇的匣子上都嵌着百鸟朝凤的螺钿,可知其贵重。
不过长辈的赠礼她收着便是。于是她笑着谢过了郡王妃,让随行的锦英收下了。
认亲礼过后,便在花厅设宴。虽是设宴,不过就是两府的公子小姐们一块儿用个膳罢了,因此便简单设了三席,两位夫人共坐一桌,小姐们一桌,公子们一桌。
郡王府的二公子年纪与秦芝相当,两人倒颇合得来。沈珺年纪最长,坐在公子们中间,气度举止都比他们更为从容隽雅。
徐复祯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倒没有上回送她回府时的郁郁之色,反而神采飞扬,看起来颇为愉悦。
真是奇怪,今天郡王妃跟沈珺都这么开心,认个干亲有这么喜悦吗?
身侧的沈芙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沈珺,漫不经心地说道:“伯观因着那头狼跟婶娘闹了好长时间的脾气,最近不知道婶娘许了什么好处给他,这两日什么脾气也没了。”
徐复祯失笑,沈珺跟她同年,怎么脾性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无心探寻沈珺的事,压低声音对沈芙容道:“芙容,你有没有办法问常家要到当年我母亲的嫁妆单子?”
沈芙容吃糕点的动作一顿,转头瞥了她一眼,有些讶异地问道:“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徐复祯于是把徐家人如何昧下她娘亲嫁妆的事跟沈芙容说了。
沈芙容听完果然怒火中烧:“呸!怎么有那么不要脸的……”
说到这里她忙止住话头。徐复祯也姓徐,这不是把她也骂进去了吗?
她偷眼去看徐复祯的神色,却见她神色并无不悦,反而亦是忿忿,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徐复祯心里根本没把徐家人当成自家族人,自然也不觉得沈芙容骂徐氏族人不要脸有什么不对,要丢人也是那人心不足的徐家丢人罢了。
沈芙容又道:“你自小跟外祖家没有来往自是不知。常家嫁女,会在润州和夫家所在地置业添妆。就算你娘不在了,润州那些田地铺子也只可能在徐家人手上,常家不会收回去的。”
徐复祯道:“徐家人一口咬定润州的财产不在他们手里,就算是抚州的资产也只是拿了些边角料出来敷衍。所以我才想问问有没有办法通过常家要回我母亲的嫁妆?”
沈芙容沉吟道:“你娘都嫁给徐家了,常家肯定是没有立场要回去的。只有你有资格管徐家要。不过这样,势必要跟徐家撕破脸,而你姑母又是你未来的婆母,跟徐家撕破脸就是跟你姑母撕破脸,那你今后要怎么在夫家立足?”
徐复祯道:“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能帮我拿到原始的嫁妆单子就行。徐家敢这么干,不就是吃定了我不敢跟他们撕破脸吗?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沈芙容赞许地说道:“不错!凭什么让他们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姑母要是因此对你有意见,你就嫁到我们家来好了!我看沈伯观那小子挺喜欢你的。”
徐复祯哑然失笑。
宴席散后,郡王妃请他们到后园的畅音阁听戏。郡王府虽不大,但该有的娱乐设施一点儿也不少。
畅音阁前搭了一座戏台,一楼阁中四面对开,炎暑时分清风通达,在此观戏则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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