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跛宙者

背着轻轻的，脏兮兮的，湿漉漉的男孩，德里亚阿努斯忍受着胃部的烧灼和饥饿感，趁着天色彻底黑暗之前，回到了郊外的那个临时的“家”。

在一个脏兮兮的，但是还算得上温暖的山洞里。

那是一个铺着干草的山洞，遗留着野兽的味道，应该曾经属于熊或者狼之类的野兽，还带着动物的腥味和臭味，但是德里亚阿努斯将那个山洞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条破破烂烂的毯子，毯子被德里亚阿努斯洗得干干净净，整齐叠放在干草之上。

山洞没有门，所以下雨的时候就格外讨厌，雨水总是会被风吹进山洞之中，那时的德里亚阿努斯只能将自己蜷缩得紧紧的，呆滞地盯着外面下雨的草地，裹着破烂的毯子，期望下雨天快点过去。

现在，德里亚阿努斯把背上的男孩带到了自己的山洞之中，他将男孩湿漉漉，脏兮兮的衣服脱掉，接着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裙摆将男孩身上的脏水擦拭，而后用破烂的毯子将男孩裹起来，等待一切都做完了，德里亚阿努斯跪在男孩的旁边，下意识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腹部，用贝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腹部的饥饿让德里亚阿努斯恨不得吃掉地上的泥土，但是他知道不能吃泥土，作为一个在诸国流浪了七年的海吉拉斯，他有着属于流浪者的生存智慧，他知道什么野草可以吃，但是得趁着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可以吃的东西才可以。

德里亚阿努斯解开腰带上缠绕着的小鼓，放在了男孩的脑袋边，他站起身，朝着山洞外而去。

他知道有一片草地，长着许多植物。

马齿苋，这种常见的野菜，可以煮汤，也可以生吃。

德里亚阿努斯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匆忙奔跑着，哪怕树枝和带着锯齿的野草割破了他的脸颊，手臂和小腿，留下细微的红色痕迹。他来到那茂盛的，满地的杂草所在的地方，寻找着马齿苋的踪迹，他用自己皱巴巴的舞裙充当着收容物，弯下腰寻找着马齿苋，他带着茧子且瘦弱的手指将马齿苋拔下，不过半个小时就收集了一小兜子的马齿苋，他紧紧抱着一小兜子的马齿苋，熟练地顺着之前走出的小道回到那个临时的“家”里。

德里亚阿努斯回到了山洞里，他快步朝着男孩而去。

皱巴巴，脏兮兮，瘦得全是骨头的男孩正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鲜血从男孩的嘴唇和唇角流淌，德里亚阿努斯怀抱着马齿苋，跪在男孩的脑袋边，他伸出手，分开男孩死死的，紧紧咬着的嘴唇，将怀中的马齿苋拿出，他将冰冷的植物塞入男孩的嘴唇之中，微微温热的指腹触摸过男孩小小的牙齿，颤抖着打摆子的男孩接触到马齿苋的味道，用力地咀嚼着，甚至差点咬伤德里亚阿努斯的手指。

“没关系，没关系，有很多，不用急。”德里亚阿努斯温柔地安慰着，他将怀中的植物塞进男孩的嘴中，眼眸温柔了下来，他喂食着男孩，声音轻柔，十五岁本应该是男孩发育的时间，但被阉割的德里亚阿努斯的声音却轻柔地如同孩童和少女，他看着男孩无意识的咀嚼，陡然笑出声音：“真像一只小山羊啊……”

德里亚阿努斯一棵接着一棵，将马齿苋喂食，直到男孩停止了颤抖，德里亚阿努斯才松了口气，他将剩余的马齿苋塞入自己的口中，咀嚼着这种酸涩的，但却是现在唯一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他呆愣愣地，机械地咀嚼着，看着那个因为吃到了马齿苋而饱腹的男孩露出了稍微缓和的表情。

那双紧紧闭着的，深紫色的眼眸陡然睁开，其中包裹着混沌与无序。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也许是疯子，傻子，甚至可能没有理智的孩子。

那双紫色的眼眸像是最完美，最硕大的葡萄成熟的颜色，又好似唯有王族才能穿戴的那些由千万只骨螺碾碎才能得到的一点点染料染红的紫袍，颜色浓郁，带着某种魔性的魅惑。

现在，那双紫色的眼眸，正呆愣愣地注视着德里亚阿努斯。

“哥……哥哥……”干涸的嘴唇，满是疤痕的嘴唇，呆愣愣地吐出着恍如喘息的声音，那双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德里亚阿努斯。

德里亚阿努斯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你是……在叫我吗？”德里亚阿努斯不确定，他弯腰，将脸庞凑上前，担忧地看着男孩干枯的面颊。

“……哥哥……”男孩又发出这种恍如喘息和呼唤一般的声音。

德里亚阿努斯呆滞着，然后，缓缓露出了微笑。

“我叫你伊里福斯，小山羊，你就像是小山羊一样。”德里亚阿努斯想起了男孩刚刚像是小山羊一样咀嚼着马齿苋的模样，露出了温柔的，开心的微笑。

德里亚阿努斯试探性伸出手，戳在了男孩的脸颊之上，声音轻轻道：“伊里福斯？”

男孩闭上了眼眸，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看起来填饱肚子之后，这个被德里亚阿努斯称之为“伊里福斯（意思是小山羊）”的孩子，终于得以安全，而陷入了睡眠之中，

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戳在男孩的面颊之上，德里亚阿努斯微微呼出一口气，他继续咀嚼着马齿苋，将这来之不易的食物吞咽。

植物不是随时都能生长的，那一片生长着马齿苋的杂草地是德里亚阿努斯的秘密，他多数时间还是以表演舞蹈来获取食物，有时候运气好能得到一枚铜币，七年的流浪时光，他就是依靠着那些被施舍的铜币，一点点积攒起财产，他身上这条皱巴巴的舞裙，以及那面缀着铃铛的小鼓，就是德里亚阿努斯用七年的时光攒起的铜币购买的，虽然舞裙也好，小鼓也好，都不过只是二手，甚至三手，不知道几手的东西，但是德里亚阿努斯还是很珍惜他现在拥有的裙子和小鼓。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夜色的到来，意味着气温的下降。

那条破破烂烂的小毯子已经裹在了伊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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