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车言左手指尖一下下点着檀木桌案，指尖在木面的脆响在静窒的房间里反复回荡，像一把慢敲的梆子，敲得人心头发紧。

药王谷的弟子们人手一份卷边的宣纸报告，是合欢宗弟子呈上来的异兽食人事件勘查记录。合欢宗倒是仔细，早早就找人调查好，准备好了报告。

【合欢宗异兽食人事件现场调查报告（伪）】

玩家拖了把梨花木椅挨着车言坐，胳膊肘支在桌上，下巴搁在臂弯里，侧着脸百无聊赖地扫着那些大同小异的陈述，眼里的光一点点淡下去。

翻来覆去看了七八遍，字里行间都是规规矩矩的现场描述：异兽爪痕的深浅、受害者的伤势、现场遗留的妖力波动，甚至连周边草木的倒伏方向都标得一清二楚，乍看之下挑不出半分错处。

玩家翻页的动作越来越慢，从最初的哗哗作响，到后来手指捻着纸角半天掀不动一页。眼皮像坠了铅块，不住地往一起黏，连窗外漏进来的天光都成了催睡的温汤，只觉得那些工整的小楷渐渐在眼前晃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车言余光扫过众人，见弟子们要么眉头紧锁地反复圈点，要么对着报告怔怔出神，显然都没从这份“完美”的报告里找出破绽。

而身侧的玩家，脑袋已经快歪到桌沿，呼吸都变得轻缓绵长，只差没直接伏在桌上睡过去。他心里暗忖，狄姜师妹向来最是敏锐，她觉得这份报告毫无价值，坐实了自己心底的猜疑。

“嗒”的一声，车言指尖终于停在桌案上，捏着报告的手指松开，厚重的纸册落在桌上发出闷响。玩家被这声音陡然惊醒，像受惊的雀鸟般猛地抬起头，发丝因为动作太急蓬乱地翘着，眼里还蒙着一层刚睡醒的水雾，茫然地看向四周。

车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只手伸过去，指尖顺着玩家的发顶轻轻抚过，把那撮炸起的碎发捋得服帖。另一只手则慢悠悠地翻着桌上的报告，指腹划过那些看似严谨的字句，沉声开口：“都说说，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

话音落下，房间里静了几秒，一个年轻的师弟才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确定：“挺……挺正常的……吧？没看出哪里不对。”

“我也觉得。”另一位弟子立刻附和，指尖点着报告上的落款，“这是合欢宗内门弟子写的，原本是要直接呈给他们宗主的，总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造假。”

玩家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黏糊糊的，满是困倦：“收到。”

就在这时，宛青师妹忽然站起身，脚步放得极轻地走到房门前，先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后，才咔嗒一声落了锁。她转回身，搬了张凳子坐到车言另一侧，从袖中摸出一张草纸和半截炭笔，压低声音道：“师兄你帮我看看，写报告的人画的那个异兽袭击造成的断肢伤口，是不是不太规范？我画出来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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