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如此想来,不如早先跟了哀家的兄长,至少还能得个善终。”

“哀家不是没有提点过你,只是你向来痴傻,未曾领悟其中罢了。”

我怔然望向大殿之上。

“太后是何意?”

“你和刘起结为夫妇这么些年,他可曾对你说过,当年为何要尚你为妻?”

我回道:“是由高祖文皇帝赐婚。”

“不错,自然是由高祖文皇帝赐婚。”

太后接过话茬,“可这婚,为何非赐不可?”

“又为何偏偏就指了你呢?”

“我朝公主众多,与刘起年岁相仿者不下三人,当年赐婚,为何不挑旁人就只挑中了你?此事,你可有想过?”

我想起皇兄以前曾对我说过,父皇当年赐婚我与刘起,为的是招安刘氏,让他们一心为我大魏效力。

但太后说的没错,大魏有这么多公主,为什么是我嫁给刘起?

若只是安抚,随便挑了哪个公主不是嫁?

刘起相貌出众,自有那只贪驸马外表俊美的公主愿意嫁他。

元霜本就不愿,当时又还有意中之人,这婚事为何偏要强人所难?

“刘起出身南朝,自是信奉男尊女卑那一套,他身负奇才,亦有经世治国之志,为何心甘情愿做个小小驸马,被你这只挂个虚名的长公主踩在头上,如此,你又可曾想过?”

她从高台之上缓步走了下来,边走边道:“你当真以为刘起忠心于你,此生非你不可?”

“哈哈哈哈——”

“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世上竟还有你这般痴人,痴到只信男女之情?”

她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男人罢了,情到浓时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出口?”

她与我凑得更近,几乎是贴到了我的脸面前,以往满含秋水的灵动双眼,此时看上去阴鸷不已。

“若真将你和权势摆在一起,你以为他会作何选择?”

我下意识地胡乱摇头,“不会的,刘起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何以见得?”

她挑起我的下巴,轻佻道:“你方才还没回答哀家的问题呢?你可知,刘起为何要尚你这位公主?”

我抬眼地望着她,眼中尽是惊惧。

“是……为了什么?”

“啊?”

她装作惊讶地捂着嘴,“原来你当真不知道啊,不过也是,若你知道了,又何曾会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她冷笑一声,恍然道:“实话告诉你吧,当年赐婚一事确实是由高祖文皇帝亲自定下的,但这赐婚的人选却是由刘起自己选的。”

“什么?”

我惊诧地问道。

“是,你没听错,是刘起选中了你。”

太后继续道:“不过,并非是因了什么儿女情长,指你,唯因你是孝慈皇后唯一的女儿罢了。”

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腿软得连跪都跪不稳。

元霜的生母是孝慈皇后,而孝慈皇后生前仅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元震被立为太子后,孝慈皇后成了子贵母死制度下的牺牲品。

原来,我并非是被父皇指婚给刘起的,事实恰好相反,是刘起选了我。

他要和我成婚,只因我是当朝皇后的嫡女,是未来皇帝的嫡亲妹妹,并无其他。

我喃喃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太后轻叹一声,“说你痴,你还真是痴。”

“还能是为了什么?”

“从南边来的这群乱臣贼子,心里打着的算盘可不少,大魏公主虽多,却不是个个都能有你这样的出身。”

“父为皇,母为后,兄长亦是未来的天子,尚你这位公主的身份地位,可不是尚旁的公主能比得上的。”

“这大魏说到底还是元氏的大魏,只要先皇这一脉不没落,你这位公主毕生都可衣食无忧。”

“这些个南人估计从前都被宋主给杀怕了,到了大魏也一心想寻个靠山,还以为得了你这位公主的庇佑,便能在我大魏苟延残喘下去。

“却不曾想,哀家是何人?”

“甭管是长公主还是大长公主,只要是哀家想要去的人,就没有去不掉的道理。”

她忽地扬声大喊道:“哀家注定权倾天下,只要有哀家在一日,又岂会容得下他们这群南来的走狗,觊觎着我朝的江山!”

我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这张面目可憎的脸,恨不得将她彻底撕碎,彻底消除干净,只是我却做不到。

我除了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我什么都做不到。

皇兄早已离世,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骄横跋扈的玉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保住刘起的命,我别无选择。

“你莫要用这副吃人的眼神看着哀家,此事谁来话长,这其中缘由本就不是你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能看得清明的。”

她用力地捏紧我的下巴,疼痛让我禁不住皱眉。

蓦地,她一把将我甩开,恶狠狠地一脚踹在我不断痉挛的小腹上。

“当年刘陆举家叛逃至大魏,以三座城池两万精兵投诚,高祖皇帝有疑,恐其心怀不轨,于是将哀家的先父安怀郡公派去谈合。”

“那时的刘陆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个躲到哪都会被追杀的南朝叛贼,为了博得高祖皇帝的信任,他提出再替大魏打下三座城池以示忠心。”

“哀家的父亲是个文官,不懂什么兵家之术,作战时他听从刘陆的安排躲在了马车之中,不料却在奔走时失了队伍,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原以为刘陆是个能人干将,定会救他于水火之中,怎料刘陆想也不想,扔下哀家的父亲调转马头就走,哀家父亲就此命丧黄泉。”

我双手紧紧攀上踩着我的那只脚,强忍剧痛道:“此一战,可有得胜?”

“胜了。”

“可胜了又如何!”

她厉声尖叫道:“那是以哀家生父之命换来的,哀家没了父亲,哀家没了父亲!”

我喘了半晌,道:“仅凭一命,换取三座城池,刘陆怎不算是能人干将?”

“哀家不信!”

“若当时马车之中坐着的是他的儿子刘起,他也会同样舍弃于他,只为换得一战之胜吗?”

我质问道:“你又怎知不会?”

“丹阳王战功赫赫,从无败绩。战场之上飞沙走石,血肉横飞,如何保命,都得凭着个人本事。”

“若只为了救人一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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