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轩。
典膳局遣了人将今日份的糕点呈上来,其中一盘茶酥放得离钟鹤近了些,她注意到后捻了一块浅尝一口,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钟鹤轻咳了两声,知蘅连连给她倒茶,问道:“娘娘没事吧,这茶酥可要撤下去?”
“是我吃太快了,无妨事的。”钟鹤看向那个方才端上糕点的人,笑而不语,“叫他们在外殿候着吧,今儿上得太多了。”
“是。”
待典膳局的人都暂退下后,钟鹤取出方才吃到的一张小纸展开,纸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那日情急,望娘娘见谅。”
萧宁琛的字。
典膳局隶属东宫,竟然也会有萧宁琛的人。
看来这东宫也不全是铁板一块。
钟鹤攥着纸的手微微用力,心中勾了抹嘲弄。
可藏得这般深的人,竟也愿意为自己暴露。
也不枉费自己几番谋算了。
约莫过了一会,知蘅、青葕端了几盘糕点出去,那盘被拿走一块的茶酥被放在了方才那人的手中。
“娘娘今日胃口不好,这几盘便赏你们了。”
众人谢恩道:“多谢娘娘。”
*
“她说要来?”原本还侧躺在软榻的萧宁琛得了消息就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
随从回道:“今晚,松月斋。”
“那还不快去准备!”萧宁琛喜从天降,又问道,“她可还有嘱咐什么?”
“娘娘说,她不喜欢人多。”
萧宁琛当即道:“吩咐下去,叫松月斋撤了招幌,今日不许再开了。”
说罢便立刻叫来人拾掇自己,细细打扮过几番还不忘拿把折扇装派头,再马不停蹄地赶到松月斋。
钟鹤来时已近日暮,她看着周遭空无一人,惟有他一人负手而立,摇着折扇,宛若翩翩公子,心中暗叹这位梁王殿下也太沉不住气了。
钟鹤走上前,轻唤了一声,“梁王殿下,今日堂内事情纷杂,妾身来迟了。”
原本还在背对着她的梁王,闻言立马转过身来,笑道:“既是在等佳人,再多等一会又何妨呢?”
又见她头戴帷帽,轻声问道:“来见我也需要戴着帷帽吗?”
“实在不敢招摇。”钟鹤指了指一旁,略略有些歉意,“原先只是想劳殿下寻个僻静的地方,何以需要这般大的排场呢。”
萧宁琛目光灼灼,“只要是为了韫珠,再郑重也不为过。”
钟鹤勾了一抹浅笑,“如今不在东宫,还请殿下唤我素问吧。”
“好好好。”
萧宁琛自是应下,他语带暧昧地低声道,“在这没有良娣与梁王,只有辛素问和萧宁琛。”
眼望着眼前之人似乎很是沉浸在自己为他精心编织出的一张情网之中。
钟鹤笑而不语。
“我已备好茶,素问,请。”
萧宁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钟鹤顺着他手势的方向踏入松月斋的后苑。
溪涧潺潺,奇山嶙嶙,一幅泼墨山水在钟鹤面前徐徐展开,仿若在京城的闹市之中兀自圈起一方宁静天地。
钟鹤此番算是明白,萧宁琛为何当时要约自己在这了。
既是有心准备,她也不能全无表示,钟鹤望向萧宁琛闪烁着期待的目光,温声笑赞:
“殿下实是有心了。”
“素问喜欢便好。”
萧宁琛摆了摆手,侍从鱼贯而出,端着各色样式的茶点摆在一旁,萧宁琛屏退完众人后,为她一一介绍道:
“这是荷花酥,吃完齿颊留香,这是五香糕,初入口时有些黏腻,你若不喜欢这个味道……”
钟鹤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难为殿下准备这般多了,妾身今日胃口实在不大好,倒是可惜了。”
萧宁琛想起随从来报,以为不过是钟鹤为自己传信的借口,没成想确有其事,有些担忧地问道:
“可是害病了?我此前就听闻过你身子不好。”
钟鹤叹息一声,“老毛病了,这会子刚入春,怕是要更严重了。”
萧宁琛眉头紧缩,“既是旧疾,素问这般高超的医术,便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想来医者不自医罢了。”钟鹤轻叹,“娘胎里带出的病根,请了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我最开始学医本也是想着能给自己瞧病,没成想竟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萧宁琛眼中惟有心疼,“我即刻为你遍寻天下名医,本王就不信了,这陈年旧疾难不成还治不了了?”
钟鹤连连劝阻,“不打紧的,只是偶时有些难熬,比常人容易害病,吃几方药吊着便可,于性命倒是无虞。”
她是京都有名的圣手,萧宁琛自然信她的话,这才收了这份心,“我也只是……不愿看你难受。”
“你我私下相见,已属有悖人伦,再大张旗鼓地为我寻医,只怕是真要扣上一顶通/奸的帽子了。”
钟鹤边说,边伸手抓住了萧宁琛的袖口,萧宁琛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身子却不自觉地朝钟鹤倾去,
“你我之间,原本就是君子之交,素问无需在意旁的人怎么看。”
“能得殿下青眼,妾身实属荣幸,”钟鹤凑近,在他耳畔吐气若兰,“还望殿下,千万怜惜……妾身的名声。”
*
“替你查过了,这事儿确和那位魏家娘子脱不了干系。”
云无砚的声音打断了沈闻野的思绪。
沈闻野面色凝重,他皱着眉头,说道:“敢在宫宴上下手,还是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我看魏家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云无砚倒是有心替魏家辩上几句,“魏家想来是不知情的,纵然再下作也不会到这步天地,这事儿估计是那魏二娘子看不惯自己姐姐被欺负才出手的。”
“没有魏家的纵容,哪喂出来的这般大的胆子。”
沈闻野只要一想到那日钟鹤那日经历的事情,就不敢再想,如若她遇到不是自己,而是旁的什么人,便只觉得心中怒火中烧,只恨不能当即拎把刀将魏若璃一刀一刀剐了。
云无砚注意到他脸上的恨意,陡然意识到什么,“你不会是打算对她动手吧?那可是魏相的女儿!整个相国府的掌上明珠!”
沈闻野偏过头去,直直地看向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难道她不是谁家的女儿?可又有谁待她如明珠?”
沈闻野说完,又陡然觉得自己错了。
是有的。
至少曾经是有的。
钟家夫妇一生戎马倥偬,膝下惟有一女,备受宠爱,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双双战死沙场。
云无砚见他这般冲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魏家在京都势力盘根错节,你如若真动了这位二娘子,魏相必然严查,你最好想清楚。”
沈闻野转着手中的杯子,“我不会动她。”
“你不会动她,那你……?”对他这话的重音落在第一个字,云无砚不由感到疑惑,眉头凝了片刻后,忽而想到什么,确认道:
“你是打算,借刀杀人?”
沈闻野反问他,“不可以吗?”
云无砚大笑,“好你个沈闻野!魏氏在朝风光无限,自也树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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