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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嫔诏封的次日,储秀宫里出了件事儿。

说小可小,可是若往大了说,那这事儿可当真就能捅破天那么大。

——皇后娘娘养在檐下的鸟儿死了。

这鸟儿就是当年恒谨不怀好意塞进绵恺手里的那只八哥儿。

八哥儿一般来说寿命也就是六七年左右,可因为是在皇后宫里养着的,一切饲养全都精心,故此这只老八哥儿竟然也活到了十岁这样的天寿的份儿上来。

因为这天寿的年岁难能可贵,廿廿便从那八哥儿身上总隐约能瞧出当年先帝爷的几分影子来,故此越到后来这些年,廿廿对这老八哥儿的感情反倒更深了些。

实则廿廿也早都做好预备了,毕竟这老伙计都到了这个年岁了,随时都可能熬不过去的。

可是……却也总想不到竟然是发生在昨个儿,如嫔诏封的好日子里。

廿廿冷不丁听见奏报,这便心下咯噔一声儿,来不及克制,便已是掉了眼泪下来。

回头傍晚儿等绵恺散了学来请安,这位哥儿一进门儿就先找鸟儿。五魁他们先前还想瞒着,可是绵恺终究是十岁大的孩子了,左右瞧瞧,见连鸟笼子和上头的棉盖子都给收起来了,他登时就明白了,结果站在廊檐下就哭了。

他这一哭,廿廿就更跟着难受——原本这孩子就喜欢这鸟儿,是她狠心给夺过来不叫他养的,结果儿给养死了……

皇后娘娘这一再地掉眼泪,储秀宫上下俱都慌了神儿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月柳。因月柳从打进了储秀宫,教会了规矩之后,就负责照看这老八哥儿。结果她刚顶替了月桐的差事,结果老八哥儿就死了,她在廿廿寝殿门口儿一直跪着,不敢起来,更不敢乞求宽恕。

廿廿却也没怪月柳,还亲口说,“……终是那老伙计的天寿到了,能这个岁数归天,对它来说是喜寿,不是谁的错儿。”

因十二月的天寒地冻了,廿廿又已是到了十月怀胎的晚期,随时都可能临盆,故此太医早嘱咐了叫廿廿千万别随便下地走动。要不,廿廿还要亲自出来将月柳给扶起来的。

可皇后娘娘越是如此,月柳心下就越是愧疚,就越是要坚持跪着,绝不肯起来。

只是,就算廿廿亲口发了话,说那老八哥儿是天寿到了,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这么个事儿,叫皇后娘娘都惊动着了,更是掉了眼泪的——储秀宫上下便人人都担心这是有人在动手脚呢。

毕竟,皇后娘娘这

个时候儿随时都能临盆,虽然说这个日期不论早晚都能接受,可是对于皇后娘娘肚子里的皇嗣来说,影响却是大的。

真正的瓜熟蒂落,那才是健康的;若出来得早了,那就无论是身子骨儿,身子脑袋瓜儿,便都可能受到影响的啊。

月桂一边儿为月柳上火,一边儿还得在廿廿面前强颜欢笑,另外一边儿这心下便得赶紧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千防备,万防备的,前头几个月都顺顺当当地过来了,谁能成想突然在这最后头的节骨眼儿上出事儿了呢?

月桂也知道月柳心下不好受,若不叫她跪着,这月柳都能窝囊出病来,故此月桂便也没强拉月柳起来,而是由着月柳整整跪了一天去。

到了晚上,月桂才亲自将月柳给拽起来,扶回两人一同住的耳房去,冷静地道,“无论是主子,还是咱们几个,心下总该都明白这事儿怕是另有蹊跷的。你也别跟着犯傻,你这时候儿非没完没了地请罪,这就倒成了人家的挡箭牌,反倒将那些魑魅魍魉给遮挡起来了。”

月柳一听,又是心急,又是惭愧地便又掉下眼泪来,“姑姑……我真是笨死了。倘若月桐姐姐还在,必定不会出这样的事,都是我不中用,辜负了主子的信重。”

月桂叹口气,“那你便赶紧收起这些自怨自艾来。如今主子的身子金贵,我总走不开的,那外头便得靠你来支应着。你若不想辜负主子,就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将该查的都查出来!”

月柳一震,吸着鼻子望住月桂。

“……姑姑也觉着这事儿是有人故意办的?”

月桂点头,“昨儿是如嫔的诏封之喜,不仅六宫的娘娘们都亲自前来道贺,便连太妃、福晋们也都派人来道贺了。人多手杂的,这便是给那不安好心眼儿的最好的机会了。”

月柳登时睁圆了眼,“会是谁?这样大的胆子,还敢害咱们主子和皇嗣去不成?”

月桂看了一眼月柳,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又咽回去了。

月柳这孩子终究还是年轻,况且她从前是门槛外伺候的二等女子,这便许多事是不该她知道的,故此月桂许多话这会子也不好直接说与她听。

月桂想了想,避重就轻道,“如今六宫里便是未必有人敢直接对咱们主子和皇嗣下手,可是包藏祸心、想要栽赃陷害之类的的,却是不得不防的。”

“你想啊,昨儿就连老侯爷都来来过储秀宫,而如嫔娘娘也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人……若有人故意将这事儿偏往老侯爷或者如嫔身

上去说,说这鸟儿是叫老侯爷这生人儿给吓着了,或者说因如嫔诏封而热闹得惊吓着了才死的……虽说这话伤不到老侯爷和如嫔娘娘去,却也够叫咱们主子跟着闹心上火去不是?”

月桂说着也是叹口气,“这鸟儿原本不值当什么,甚至主子当年还挺讨厌它的。可是奈何相处多年下来,已是有了感情。况且这老伙计下连着三阿哥的喜欢,上头还应了先帝爷高寿的侧影儿去……故此它如今在主子心目中便早已不单单是一只鸟儿了啊。”

月柳是又惊又恼,抬眼看了月桂一眼,嘴角嗫嚅,却还是硬生生将话给咽了下去,只用力点了点头。

月桂瞧着月柳睡下了,这才走回到前头来。

四喜立在廊檐下,替她盯着呢。

“月柳好些儿了?”四喜迎着月桂的目光,柔声问。

月桂点头,“她也不容易。这刚顶了几天头等女子的差事,手头儿还一团乱绪,结果紧跟着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吓坏了,更是委屈得不行。”

四喜便也叹口气,“也是难为她了。这条道儿咱们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可是她前头要走的还长。”

“可不是。”月桂抬眸静静望向夜空。还没到二十,月亮虽不是正圆了,却还是又圆又大着。

“她方才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我实则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

四喜不由得挑眉,“嗯?”

月桂犹豫了下儿,才缓缓道,“……八哥儿死了,这除了可能是有人想要故意惊动主子、如嫔娘娘的胎气之外,也未尝不可能就是想叫月柳作难。”

月桂的话说到这儿,四喜又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你是说……?”四喜的长眉攒紧。

这储秀宫里,如今最恨月柳的人,又能是谁?

月桂却也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瞧我这张嘴,这又是浑说什么去。我必定是想错了。”

月桂在四喜的面前,原本是最不想说月桐半个不字的,以免又叫四喜误会了什么去。可是方才只顾着月柳那欲言又止的一眼,这便还是没能忍住。

——因为此时的储秀宫里,能让月桂放下心防,安心将心里话都掏出来的人,也就唯有四喜了啊。

四喜静静凝视月桂的眼睛,“你说的自然有理……可是你,却为什么不愿在我面前说起似的?”

月桂狼狈地摇头,“在宫里这些年,咱们看得太多了人前亲如手足,扭头就翻脸的事儿,故此我也最瞧不起在背后说人坏

话的……况且无论月桐还是月柳,都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一手教到今日的,本不该分什么亲疏远近去。”

四喜拢着袖子,轻轻的笑了。

他的笑声,在这样十二月的冬夜里,皎洁静袅如纯白的月光。

“我如何不明白你?便是你说了,我也绝不会误会你半点去。你的心地,是这宫中的独一无二,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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