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斜照。

送走习字师傅后,郝景时呆立在门前良久,最终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府中。

他用一手缓慢地叠好今日练字的纸,塞进信封中,玄岚想去帮忙,但被拒绝,只好在一旁提醒道:“少爷,差不多到时辰了,您答应了少夫人要去接她的。”

郝景时闻言,抬头看了看了天色,春日昼渐长,此刻天还亮着,云霞灿烂。

他问玄岚:“玄岚,你觉得,若小爷不去,夫人会不会恼怒?”

玄岚不理解他为何这般问,但依旧认真思考道:“奴才觉得不会,夫人不是那样的性子。”

郝景时听后不再言语,打发了他出去。

玄岚不知何意,只得退下。

膳房传来生火的动静,檐角在渐沉的天幕下吐出缕缕白烟。

下人们开始用食材煎炒烹炸,这些是鹿芩一早备下的,临走前,她欢天喜地地说回来要和他小酌。

郝景时出神地坐在几案前,对着窗,像被风吹的凝固了一般,几乎一动不动。

的确,鹿芩不是那样的性子。

自成亲以来,他们彼此相让,极少发生争执。

就算他不去接她,她大概只会问问缘由,嗔怪一句便过去了,最多闹个脾气,讨到道歉便罢休。

他幻想鹿芩回府后的场景,咽喉里像梗着一根鱼刺,想来想去,竟然不知该找个什么由头赶她走。

经此一遭,他们都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可哪知,随之而来的又是新的噩耗……

郝景时远远地凝视着家门。

许久后,夜的帷幕悄然落下了,各家的灯火次第亮起,一盏,两盏。

空气里飘散出蒸熟的甜香米味、汤水鲜味,以及醉人的酒香味。

他如坐针毡,逐渐垂下头。

终于,门大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哇,好香啊!”

鹿芩一进门便闻见饭香,忍不住狠狠地嗅了嗅,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她忍不住地跑去膳房夹了块烧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忘高喊一句:“夫君既然食了言,这肉里就不必放盐了,否则太咸了!”

下人们见状无奈地笑了起来,鹿芩趁机又往嘴塞了一块,摆摆手示意他们端菜上桌。

她故意放声后,一边嚼着一边探头往外面望了望,但等了许久,也不见郝景时过来找她。

奇怪。

他躲在家里这几日,每每她回府,他都会出来迎她,哪怕心情最差的时候也不曾怠慢过,今日是怎么了。

鹿芩疑惑地走出膳房,喊了两句“夫君”,也不见郝景时应声。

她寻了一圈,最终找到厢房里,见郝景时稳如泰山地坐在书案前,忍不住气势汹汹地朝他奔过去。

“喂,哑巴了吗?人家喊你好几遍,你也不吭声,还以为你怎么了!”她叉腰,“说好早些去接我的,你不仅忘了,还敢……”

“没忘。”

郝景时盯着桌上乱糟糟的纸,冷不丁道,“小爷不想去而已。”

“……”他反常的态度让鹿芩愣了一下,她歪头看了看他的神色,恍然大悟道,“哦,是今日写字写的不顺手,又觉得自己无用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慢慢写嘛,我能体谅你心情烦躁,但是你食言这笔账还是要算的哦,就罚你少吃两块肉好了。”

鹿芩说着走近了几步,见他沉默不语,便伸手去拽他胳膊下压着的那张纸。

“别垂头丧气的,这是你今日写的字吧,我瞧瞧……”

纸被抽走那一瞬,郝景时下意识地抬手想夺过,但僵了一下,手臂又默默落回去。

鹿芩扫了一眼道:“这不是写的很好嘛,工工整整的,我都能认得出——与妻鹿氏,二心不同,难归一意……”

难归一意?

念着念着,鹿芩脑中蹦出文字的含义,口型呆住,逐渐没了声音。

她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翻回去重新看了一遍,目光来来回回扫过这几行被划了写、写了划的字。

与妻鹿氏,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故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相离之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1)

意思是……与她不合,过不下去了,所以写了这封和离书,俩人从此好聚好散。

“你……我……”

鹿芩对着和离书结舌了半晌,将它撇回郝景时眼前,伸出一指点了点。

“你别告诉我,习字师傅来了一日,竟教你写这个。”

“不是,是我自己写的。”郝景时看着她的指尖,极力平静地将装好信封的那份拿了出来。

他将它挪到她面前,“和离书,上写的清楚,你应该懂得是何意。”

鹿芩茫然地直起身,凝视郝景时片刻。

他用左手练了一下午字,打了一下午草稿,就为了给她写封规矩的和离书。

他是被夺了舍,又或许她再次穿越了……总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好不真实,好割裂。

明明走前还说晚上要一起散步。

她想不通。

“你告诉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和离?”鹿芩追着他的目光,“若是为了右手受伤的事,我也告诉你过,我不会弃你而去,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不必了,我心意已决。”郝景时闪躲着她的注视,斩钉截铁道,“你今晚便收拾行囊,明日一早,我让玄岚送你回鹿家去。”

他说着“唰”地站起身,迈腿,像要逃开这里。

见他如此反应,鹿芩便料定他有事瞒着自己,她忍无可忍,猛地拽住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次次都瞒着我,有什么意思?不能直接说吗?”

“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同想办法,一同面对,你就这么喜欢逞英雄?还是说,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鹿芩说着,强行扭过郝景时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

郝景时乍然间与她对视上,看见她因急切而失控的面容,以及一双逐渐湿润起来的眼眸。

他抬手,慢慢掰开她拽着他衣襟的手指,掰一寸,心便突兀地疼一寸。

他何尝不知她真心。

正因知晓,他才一定要让她走。

她聪慧过人,总能想到办法去解决问题,可这次不同,事情已经牵扯皇室。

此去凶多吉少,他宁可将她摘出去,也不要看她为他殚精竭虑地想办法,为他奔波,甚至为他赴死。

“你别激动,不是所有事都有办法解决,我也不需要你跟我一同面对……你早晚会明白的。”

郝景时冷声说着,抬手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连同桌上和离书的一起抄起,递到鹿芩眼前。

“你走吧,鹿芩,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往后你与我,与郝家,再无关系。”

“……”

鹿芩颤着手拿过。

她一眼便认出这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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