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洋洋地支起半个身子,摇摇晃晃,全靠手肘支撑着才没再次倒下去。目光投向那条名为“忘川”的河流。
河水是浓墨染就的深黑,几乎吞没所有光,却又奇异地映照着点点幽蓝的鬼火。水面平滑如镜,纹丝不动,却又隐隐可见无数微小的漩涡在深处无声流转,悄然卷起又消散。那水流悄无声息地移动,没有涛声,没有浪语,只有一种无边的寂静弥漫开来,唯有水流裹挟着亿万无声的魂魄,无言地向前挪移。
河面之上,漂浮着点点幽蓝的鬼火。
它们沉落在幽冥的水面,游弋、流徙,忽聚忽散,聚拢时便凝成一团幽蓝的冷光,散开时则化作万千飘忽的星尘。它们会猝然亮起,撕裂浓重的黑暗,随即又悄然隐没;片刻后,又在另一处水波间无声地猝亮,那是无数沉默的眼眸在幽冥里开阖的画面。光点们彼此靠近、远离、追逐、离散,既遵循着某种幽冥深处不可言说的节律,又被那无声的忘川水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漂向不可知的远方。
水面之上,幽蓝的光影与浓墨般的黑暗彼此撕扯、交融,光点游走之处,便在水面留下瞬息变幻的魅影——靛蓝、幽蓝、冰蓝,深浅交叠,如同灵魂深处层层叠叠无法消解的印痕,又如同无数沉溺的灵魂向水面投来的最后一眼。光晕在水波里微微晃动、荡漾,无声地挣扎、扩散,最终又被更浓的黑暗温柔地吞噬、抹平。
突然!
一簇格外明亮、甚至有些刺眼的鬼火,竟逆流而上!倔强的化成一颗流星,“砰”地一声撞碎在巨大的三生石上!溅起的火星并非寻常,而是细碎的光点,在散落的瞬间,竟拼凑出一幅清晰的画面——那是“那人生前”最后的心象。
光影里的女子是阿芷,石阶尽头曾住着她用半生等待的人。
那年她十五岁,背着药篓在山间采药时摔断了腿,是路过的画师沈砚之救了她。他背着她走过这漫漫长阶,青布长衫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带起潮湿的草木香。他说自己要在此间画完《雾山图》,便借住在山顶破败的观宇里。
阿芷的腿好后,便常常提着药汤上山。沈砚之总在观宇前的老松下作画,笔尖蘸着晨露,将雾中山色晕染得淋漓尽致。她就坐在石阶上看他,看阳光透过松针落在他发间,看他偶尔抬头时,眼尾那抹比雾色更淡的笑意。
“阿芷,你看这石缝里的草。”他曾指着阶边的青苔对她笑,“再陡的崖,只要有一点土,就能扎根。”那时他刚画完一幅《听松图》,特意在角落添了只草蚱蜢,说是和她总蹦蹦跳跳的样子一摸一样。
后来她学着编草蚱蜢,指尖被草叶割出细小的伤口,却还是笨拙地编了一只又一只。他总把这些草蚱蜢别在画轴上,说这是最好的落款。秋深时,他会捡来最红的枫叶,压平了夹在她的药书里,叶脉间写着极小的字:“霜叶红于二月花,不及阿芷眉间霞。”
变故发生在那个冬日。沈砚之的《雾山图》即将完成,却被山匪觊觎画中藏匿的宝藏地图(其实不过是他随手画的藏宝玩笑)。他们闯进观宇时,阿芷正替他研墨。他将她推到石阶下,自己却被利刃刺穿了胸膛。
“跑……”他最后看她的眼神,像被雾打湿的星辰,“跑啊……”
阿芷拖着他藏进观宇后的地窖,用所有的草药为他止血。他弥留之际,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上面是她绣了一半的茉莉——那是他说过最爱的花。“给我……绣完它……”他的指尖落在帕子上,再也没抬起。
从此,青石阶成了她守望的祭坛。十年,观宇空寂,松涛依旧,斯人已逝。她守着那件青布长衫,守着帕子上绣完的茉莉,守着褪色的草蚱蜢和深红的枫叶。
她的腿在当年的推搡中落下病根,每到阴雨天便痛得钻心,却还是固执地每天爬上石阶,坐在他曾经落笔的地方,看晨昏更迭,雾起雾散,期待下一刻,那个带着松墨香的身影便会从雾中走来,笑着说:“阿芷,你看这石缝里的草……”
原来他说的扎根,不是指草木,而是指人心。有些人一旦住进心里,哪怕隔着生死轮回,那点执念也会像石缝里的草,倔强地、无声地、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在荒芜的记忆崖壁上,抽出绝望而凄美的新芽。
临终前,她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便披着他留下的青布衫,一步一挪地爬上石阶。晨雾漫上来时,她看见沈砚之就站在雾中对她笑,他还是初见时的模样,眼尾带着淡淡的暖意。她伸出手,想触碰那抹幻影,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虚空。
光影消散的瞬间,我看见三生石上渗出细密的水珠,那是无声的泪。孟婆捡起地上碎裂的陶片,低声呢喃:“痴儿……都是痴儿……”三生石中的暖意,竟与那消散的光尘产生了共鸣,那冰冷坚硬的石面上,水珠浸润之处,一道无形的笔触在勾勒——一朵由水痕晕染、带着微弱暖意的白色茉莉花影,正悄然在石面上浮现、绽放。
突然!
“当啷——!”
一声刺耳到近乎撕裂的脆响,猛地炸开在死寂的空气里!孟婆手中那把不知舀过多少碗汤、敲醒过多少浑噩魂魄的沉重汤勺,砸在不存在的“地面”上.
惊的周围的小鬼都一惊一乍的。
更令人心悸的是孟婆的反应。
她那佝偻的身躯猛地一僵,层层叠叠的皱纹,瞬间绷紧,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骤然收缩,瞳孔缩成了两个针尖般锐利、冰冷、充满惊疑的小黑点!
那目光,不再是看“积压货物”的麻木不耐,而是两把淬了寒冰的探针,带着一种近乎惊悚的穿透力,死死钉在我身上!
她枯槁的嘴唇哆嗦着,恐惧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态的尖利:
“你……你身上……”她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我,指尖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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