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自由滑,依旧是少乙组打头阵。

因为在短节目中排名靠后,贺/应在第一组的第三位出场。

他们的配置基本还是挑战赛的样子,除了按要求加了组螺旋线和捻转,一周的单跳和抛跳没动。

没有强上难度,但三分钟的节目,滑下来依然勉强。

下场的时候,贺嘉岁几乎贴着板墙走。

“我不一样,我还能再滑一遍。”应逢年说。

“那你驼什么背?”她拍上他的肩胛骨,“请像舞蹈生一样走过去。”

世界上最长的路,就是完成表演后,跋涉向等分区的通道。

这设计不合理呀,不顺路!

应逢年像搁浅的鱼,挣扎两回,最后心安理得:“我现在是运动员。”

“驼背的运动员也很难看。”

还是这句话最有杀伤力。

贺嘉岁看他的红晕盖住虚脱,用尽余力维持形象。

像上身笔直,但刚装上腿的筷子。

坏心思得逞,她安慰说:“没关系,其实没人在意你。”

她扫了扫周围看台,大家都在关注场上热身的运动员。

听教练说,他们是单人滑的兼项选手,在各自的领域有些成就,名气不小。

“你在意。”

应逢年猝不及防地打断视线。

“嗯?”

“你在意。”他说。

贺嘉岁对上他的眼睛,觉得刚才被握着抱着的地方,延迟地烧起来。

原来红晕会转移,从一个人的脸颊,爬上另一个人的脸。

应逢年大喘气:“你连我偷吃几片吐司都能记恨半个月,你超在意我的。”

“你连我在不在意都知道,”贺嘉岁先一步跨进等分区,“到底是谁在意谁。”

她想,她大概拟好人生目标了:像应逢年这样没脸没皮地活着。

教练在沉默。

他想把孩子们的注意拉回赛场,但几度张口,只发现话题越跑越远。

“等过完新年,我要加大你们的体能训练。”他说第二次。

旁边的贺嘉岁和应逢年依然在悄悄算账,无人在意。

“贺嘉岁/应逢年,自由滑技术分13.12分,节目内容分16.93分,两套总分54.72分,暂列第二位。”

组合总体难度不如昨天的短节目,技术分平平无奇。

但好歹自由滑突破了三十分。

“暂列第二位,我们没打过上一组吗?”贺嘉岁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教练。

“上一组有难度,单跳和抛跳都是两周,技术分高一大截。”

“两周而已,”她懊悔,“我们也可以尝试两周跳的。”

目前,她和应逢年基本能掌握三到四种两周跳,抛2F虽然缺周,但不至于降组。

“得加大体能训练才行,”教练重申,“你们的体力是弱项,连一周套都支撑不住。”

排名是暂时的,不到最后尘埃落定,谁都不敢说一句百分百。

紧随他们出场的真是一对小高手。

虽然短节目连连失误,但选手在自由滑中拿出完美的3T单跳,托举和抛跳还编有难度进入,直接坐上冲击领奖台的火箭。

也有选手和他们一样,没有难度续航,从领奖台的位置掉下去。

不过竞争怎样戏剧,没有选手撼动他们的位置。

他们坐实了第十名的板凳。

“第十名,很吉利。”应逢年说。

“好耳熟。”

贺嘉岁回想,他昨天也说过同样的话。

“十全十美,这是个特别好的开端。”

除了自恋,应逢年的自我安慰也有一套,他沉浸在自己的抽象思维无法自拔。

“但我们差点就能前进一位,”贺嘉岁指着排行榜,“我们是第九名的实力。”

他们和前面的组合只差不到一分,如果兑现难度,很难说清最后的形势。

应逢年点头:“第九名也很好,九九归一。”

贺嘉岁想,自己一定是有病,居然试图理解他的思维。

照他的想法,现在得了第九,以后就能拿第一。

可惜他们和第九名擦肩而过。

不过,她听见他补充:“短节目的第九名,也算第九名。”

……

全国青少年赛的余波很短。

坐上离开长春的火车,看窗外的雪逐渐变薄,和大楼一个颜色的枯树枯草取代旷野,记忆似乎瞬间就被拉远。

“我们住的酒店叫什么来着?”贺嘉岁已经忘了。

她前后在那里住了两周,只知道伙食不错,餐前开胃的莲藕汤比爸爸炖的还正宗。

路程还长,应逢年闲来无事,从包里翻出作业。

她惊讶。

在人来人往的车厢,飘着各种饭味的车厢,他居然能静下心。

好奇地凑近,应逢年只是把题干里的方框涂黑,给解读的小人儿画两颗小虎牙。

她松一口气。

“这里有篇关于比赛的报道。”

教练有些老花,收着脖子细品了遍,才把手机转个方向。

[《华夏“花滑未来”冰上炫舞技术棒,北京冬奥看你们了!》]*

只看标题,贺嘉岁就起了层小疙瘩,把手机递给应逢年。

她自信能滑出一个未来,能超额完成夹克衫们的任务。

但上冬奥会这事,她尚只敢在睡觉时肖想。

“冬奥会快开始了。”

再过半个多月,新一届冬奥会就将在韩国平昌拉开帷幕,华夏运动员应该已经乘上班机,去兑现属于自己的四年。

而下一届冬奥的主办国,是2022年的华夏。

国际奥委会宣布这则重磅消息时*,他们还没入行。

甚至可以说,他们被挑选成为花滑运动员,就是为了北京冬奥会的人才储备。

只有四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应逢年拜读这则新闻,把每张照片都翻了翻,嘀咕说:“咱们上不了北京冬奥会。”

“你在讲什么废话。”

“我是说年纪。”

有风声传,国际滑联将在平昌冬奥后,逐渐上调运动员的参赛年龄。

即使现行规则仍然把成年组的最低年龄卡在十五岁,他们在北奥赛季升组,迎头就是个巨大挑战。

贺嘉岁看他盯着屏幕发愣,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做个什么白日梦好。”

应逢年没细说。

自己两周跳还没悟明白,已经开始展望奥运。

……

回北京没两周,训练基地就放了长假。

园区里的孩子走的走、散的散。

贺嘉岁也收拾好东西,借了林风致的手机,打算买张机票回滨南。

但想到爸爸经常在年关不着家,她一个人待着没意思,又一一把行李归位。

“今年放得好早。”林风致叼了袋牛奶,手里翻着日历。

“早吗?”

小学放假一直早,附中和附小是一体两校,怎么也该放了。

何况这种大雪欲来的天气,就适合放假。

“基地的其他集训队也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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