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舜尧。”弥乐轻声唤了句。

“嗯?”他回头。

此时轩窗大开,晚风携着屋外的花香钻进来,拂动弥乐鬓边的几缕碎发。

她侧身坐在祁玄的身侧,手肘支在微凉的玉案上,掌心拖着半边脸,目光投向窗外——

那是一轮在空中高悬的明月,月光将天边染得泛蓝,周身静得,都能听见晚风吹动叶片的轻响,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弥乐:“有酒吗?”

祁玄:“有。”

不多时,几壶清酒便被置于案上,月光打在银瓶身,细闪着光。

弥乐提起酒壶,酒液顺着壶嘴注入玉杯,酒气浅淡,混着晚风的凉意漫开。

她将一杯递到祁玄面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

“过不了多久,就该离开这宫中了。到那时,还请你替我,关照一下蓝胭。”

祁玄的手微顿,半睁的双眼低垂,盯着摇晃的酒杯,声音比往常低沉些:“什么时候走?”

弥乐浅酌一口酒,眉眼舒展了些,却又含着几分认真,

“待我再观察观察,等蓝胭这小娘娘的位置,坐得彻底无碍的时候。”

祁玄将目光端回到她的脸上,睫毛耸拉着,眼底泛着青黑,眼中是未褪的红血丝,倦得不行。

“见你眼周黑沉,昨夜没睡好?”

“喝酒、喝饱了就睡不着了。”弥乐回答。

她怎么可能睡得好,令牌之事无疑是个定时炸药,一旦败露,别说性命难保,便是死后能否入土为安,她都不敢细想。

满心的焦灼与不安,在漫漫长夜里反复碾转,耗得她心力俱疲。

祁玄半睁着眸子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就快溢出。

“如若令牌之事被兄长所察觉,便再来我东宫庇吧。”

最后一句,话语很轻,很柔,却满是安全感。

弥乐猛地抬眼,眼底闪过一丝惊惶与难以置信,声音都微微发颤:“你….你都知道了?”

他笑了,毫无血色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面色因病痛而苍白,声音平缓却掷地有声,

“我虽病弱在床,但只要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

弥乐鼻尖微酸,眼底泛起一层湿意,轻声道:“又一次……给你添麻烦了。”

祁玄轻抬手,似想拂去她眉间的愁绪,最终却收回了手。

只是放缓了语气,声音温和:“不差这一次。别怕,回去安心睡吧,有我在。”

“祁玄。”她突然叫了她的名字,扭头对上他的双眼,“我想证实一件事情。”

祁玄:“什么事?”

弥乐:“你也有一块银龙玉佩,只是后来,没再佩上,对吧?”

祁玄的喉结滚了滚,躲开她的目光,好似要掩盖眼底翻涌的情绪,良久未发一语,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弥乐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模样瞧着浑不在意,双手却慢悠悠环上颈后,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瞒着我,我也是那日祭拜时才知道的。”

“哐当——”

话音一落,祁玄手一空,白玉酒杯便砸在玉案上,酒水洒在案面,顺着案沿蜿蜒而下,很快浸湿了他月白锦袍的前襟。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你……”

“这么紧张做什么?”弥乐眼疾手快地从旁边架上取下一条素色披风,快步上前披在他肩头,“本就是寒冬,酒水渗进去,就该着凉了,去换一身吧。”

祁玄却像是没听见,目光紧紧锁住她,嘴巴欲张欲合,最后艰难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弥乐歪了歪头,一副自作聪明的模样,语气轻快:“救下那六十余名孜劫俘虏的,其实是你吧?你生母是孜劫玥不是?”

她顿了顿,看着祁玄依旧一言不发,继续道:“你们都怕我浮现往事会难过,便一个个缄口不言。你是,格桑是,容迟也是,你们也太瞧不起我,我有这么脆弱吗?”

她突然站起来,双收插腰,在一旁来回走动,“我那时年幼,都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母亲本就脆弱不堪,南疆王新纳夫人,她便寻死觅活,哪还有半分狼主模样!竟因情爱而抑郁而终!最后撒手人寰,一走了之了!”

她越说越起劲,声音越来越高,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地摊开双手,“自己倒是安详了!却留下一堆烂摊子交予我,我怎么办!怎么办哟!”

她越想越气,懊恼,悲痛,苦笑,气得踹翻面前的椅子,“爱情虽没了,但她还有女儿呀!自私!实在是自私!哪有这么当娘的!这么坑自己女儿!”

弥乐一字一句说完,祁玄见她那张洒脱的侧脸,以及那副气得就差原地跺脚的模样……

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好似松了口气,嘴巴轻声附和:“是的,哪有这么当娘的……”

弥乐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不得已将踹翻的椅子扶起来,没心没肺地朝他凑过来,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说这个了,话说回来,你母后与我母后,情同手足,咱俩也多了份亲不是。以后我要有难,你可得帮衬我。”

“嗯。”祁玄重重点头,她此刻笑得很甜,可他却不敢看,连忙转过脸去,避开了她的目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复杂的情绪,连带着那段沉重的记忆,一齐席卷而来。

看来,她还不曾知道二位故去的缘由。

那便好。

酒足之后,弥乐撑着玉案起身,正要抬脚离去时,耳朵突然传来微弱的动静。

殿外暗处,有枯叶落地的窸窣声、有轻盈似莲的脚步声、有故意压低的呼吸声。

好似不小心,好似故意藏匿。

她脚步一顿,身形未转,手已握住腰间短剑“慈悲”的剑柄,笑问:“这就是传闻中的死士?”

祁玄淡定点头,“嗯。”

“这也就你们胤朝有,我孜劫可没这见不得光的东西。”弥乐说完,突然嗤笑一声,“可……是不是太放肆了点。”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点头:“嗯。”

弥乐眼底露出一丝兴趣,手腕一转快速拔出腰间慈悲,剑身在掌心灵活地打着转,歪头看向祁玄,挑眉道:“需要我帮忙吗?”

祁玄将杯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温柔地笑了笑,“无事,我会处理好。”

“哦~”弥乐拖长了语调,手腕一翻,短剑“咔嗒”一声归鞘,动作干脆利落,“那你先忙,我便不打扰了。”

“我送你。”祁玄正起身,却被弥乐打断。

“不必,你还是先换身衣裳,别着凉了。”她摆了摆手,脚步已跨至门口,突然回头时眼底闪过一抹笑。

“他们若敢在我眼前露头,我便将他们的头摘下来送你。”

话音落,她轻功一跃,裙角翻飞间,她身影已消失在殿门外。

屋内,祁玄独自静坐原位,指尖轻轻敲打着玉案,节奏缓慢,发出“笃、笃”的轻响。

良久,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殿外暗影处,若有所思地低喃:“头……”

默了片刻,他悠然起身,将身上的披风系紧,来到东宫主殿,他抬手挥退殿外侍立的宫人,沉声道:“传无芨。”

三更梆子声刚过,无芨正入眠,骤闻殿外急促的传唤,惊得猛地坐起。

殿下素来作息规整,从未在这子夜时分召见过任何人,必是出了大事。

他不及细想,胡乱抓过外袍披在身上,连鞋履都未曾穿稳,便跌跌撞撞奔至主殿。

跪地,声音带着惶恐与急迫:“殿下,深夜传唤,可是有紧急要务?”

祁玄背着身,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去,把魏世青请过来。”

“啊?现在?”

无芨下意识透过窗轩看向夜空,都这个时辰,魏相府怕是早已熄灯安歇了。

可他话音刚落,祁玄扭过头,无芨便对上他阴鸷的眼眸,心下一惊,连忙低下头,应道:“是。”

道完便不敢半分迟疑地退下去。

此时的魏相府邸,原本寂静的宅院,被东宫的传唤打破,下人往来穿梭,低声议论着,脸上满是惊疑。

谁也不知这深更半夜,东宫为何突然传召相爷,只瞧着管家面色凝重地奔走,便知事情非同小可。

内室之中,魏世青已披好朝服,指尖捏着一封刚写就的信函,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满是挥之不去的愁容。

他对着心腹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将信函郑重交予他手中,沉声道:“速将此信送往城西别院,务必亲手交到那人手中,不得有误。”

管家领命匆匆离去,魏世青才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迎面撞上刺骨的寒风,一言不发地登上府门前的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朝着东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踏入东宫主殿的那一刻,魏世青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殿内烛火跳跃,光影斑驳,祁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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