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这是男人和他的妻子落户临城的第一天。他们运气不好,急于搬家,遇到黑中介,买到了治安很差的小区房子。
男人也是指挥着行李往上搬的时候才意识到的。这里的人不太友善,每每路过都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他和正在搬运中的行李。
一个专门收纳工艺品的小盒子就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不止住户,搬家公司的人从车站接到家具,还想昧下他的红木床头柜。
如果不是看得严,不知道要顺走自己多少东西。
一切尘埃落定后,男人放松了下,他疲惫地揉着眉心坐在床边。妻子压抑的哭泣声传进他的耳朵。
他不耐烦地重重拍在床褥上:“哭什么哭,我每天挣钱给你,对你还不好吗?我尽心尽力,你就知道天天哭!有点伤怎么了?你天天在家待着,磕着碰着不都正常?有什么好哭的!”
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笃笃笃
——笃笃笃
他犹豫再三,抬脚离开卧室,对妻子放柔声音:“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去看看是谁,你好好休息吧。”
敲门声三声一停,不急不缓。
男人关上了卧室的门,电子门锁自动反锁。
打开客厅灯,光照亮男人略显阴霾的脸,他迅速在卫生间鞠了一捧水拍在脸上,清醒已经因为搬家糊图的脑子,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门。
造访的来客有些让人意外:门外是个女生,头发乌黑脸蛋白皙,穿着年长的人才喜欢的花色衣服。外套过于宽松,不过她个子高,显得衣服没有那么土气。
“不好意思,刚才在洗漱没有听到,有什么事吗?”男人露出彬彬有礼的微笑,镜片下的眼睛却透着谨慎。
来客把旧外套上面钉着的徽章亮给他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我是你们的邻居,卓渝。”
“卓渝,”男人重复了一遍女生的名字,“你好。”
卓渝没等他做自我介绍就已经点开手腕上已经有相当年头的电子手环,唤出光屏。
手环卡了一会儿才弹出页面,光屏被设置成两面阅读,男人能同步看到文字:“临城A区北城七环小区F栋住户登记表……对,这是我。”
“社区安排我来进行一对一帮扶,”女生面无表情地开口,“您太太没有工作,最好尽快开始工作。”
男人莫名其妙:“我的工资完全付得起我们两人的生活开支,而且她病了,需要养病。”
卓渝冷冰冰地打断他:“病人也有病人可以做的工作,这是临城全区的规定——所有人都要为社会做出贡献。”
“我来之前从来没查到过这个规定。”男人的笑意没了,他露出怀疑的神色。
卓渝这才露出半笑不笑的表情,嘴角牵扯,略带嘲讽。她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男人愣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这是叫他自己查。
男人的手环连上了临城的局域网。
官方网站上不再像他之前查过的那样条例清晰,描述岁月静好。里面近乎严苛的条条框框撞得他不由得不惊讶。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因为你把户口转到了临城,”卓渝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每个临城人都要遵守这里的规则,违规即受鞭刑。”
男人沉默了几秒,理智告诉他面前的女生很有可能是个诈骗犯,但他还是接过话茬:“有什么适合我太太做的职业吗?”
“不太多,”卓渝划了两下光屏,“无学历无工龄,身体条件较差,社区的建议是和我搭班工作,达到最低工作时长即可,每周70工时。鉴于现在是周六,你们本周需要工作20小时。”
这也就意味即使无休,平均每天也要上10小时的班。
男人皱眉,他真的无法相信卓渝:“真的不是骗人吗,哪里有这种规定?”
女生后退一步,摊手:“不信你就给社区打电话,给政府打也可以。不过温馨提醒,政府的号码一直是忙线状态,你可能打不通。”
男人又查了几条资料,临城好像真的有这个政策。
他倒不是怕妻子去工作,男人自负是对妻子负责的好老公,他有别的顾虑。
“每天都搭班吗?”不得不接受现实后,他很快问道。
“每天都搭,最极端情况可以请假,假后及时补上工时即可,”卓渝说,“不建议第一天来就请假。今天是你们第一天到,虽然现在是下午六点,但也按一天十小时计算,今天没补完的工作时长本周必须补回来。而且你们没有请假。”
“哦对了,”卓渝补充,“社区跟我说过你的信息,虽然是到临城的之后你才知道的这个条款,不过系统检测到你再来的路上已经连续工作七个小时,那么今晚十二点之前再补上三小时即可。”
男人不是想听这个,他旁敲侧击着问:“那,如果工作强度太大,有人撑不下去逃了呢?”
卓渝第二次笑了,这笑冒着寒气。
“临城守则第一条,工作胜过生命,工作胜过一切。”
卓渝说道:“你们跑不了的,逃跑的结果就是变成我们这行的工作内容。”
“你是做什么的?”男人这才想起来问。
“我?”卓渝慢条斯理地关闭了光屏,“我是捡尸人。”
卓渝开着敞篷电磁拖车行驶在路上。
车很老旧,像卓渝身上衣服一样的年纪,咯噔咯噔在路上响个不停,不知道是哪里的零部件坏了,不过好在车子依旧平稳,电磁发电机至少还有一年的寿命。
拖车的后蓬坐着两个成年人,三个人的体重加在一起几乎有三百斤,拖车不堪重负,吱呀吱呀地惨叫。
男人是在沉吟许久后才同意的,他打开卧室里的门,卓渝的目光正好和眼睛哭肿的男人妻子对上——她叫荣佳。
据男人说,妻子身体不好,左腿打了钢钉,用一块医用钢板帮助才能辅助走路,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毛病,磕着碰着都是常事,所以容易出现淤青。
卓渝看上去对荣佳一点关心都没有,她着急催促,只想把荣佳个人叫到工作的地方补工时。
他们住的破小区叫做幸福公馆,整个环境只有名字幸福。公馆出门就是荒郊野岭,连共享交通工具都没有。
本来男人想租辆电磁摩托的,只能放弃,坐上卓渝的后蓬。
他总觉得这车上有怪味,不由得用手驱赶鼻子附近的空气,埋怨道:“什么味啊?你这车平时都载什么东西?”
卓渝阴恻恻的声音从距离二十分米的驾驶室传来:“装肉。”
荣佳觉得有点冷,浑身抖了一下。
男人立刻握上她的手,意思是安慰。
荣佳倚着有点硌后背的铁栏杆,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静默不语,身上新伤旧伤叠在一起,疼痛蔓延在全身。
她挺喜欢在室外看天空的,即使空气不好。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
男人一直不太相信眼前的情况,虽然卓渝表现得确实是临城本地人,又是个小姑娘,但就怕这里穷生奸计,他总要防着点她耍什么坏。
卓渝早就说过离得远,男人还是不安,他看着两边不断移换的景色,犹疑开口道:“还有多久啊?”
“快了,十分钟吧。”卓渝话音刚落,车底就痛苦地哐当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了。
敞篷拖车虽然古老,却能用身体表演响乐。要不是后蓬有人,卓渝都想给它鼓掌。
男人吓了一大跳,卓渝微微回头,皱眉判断。
测距仪掉了。
卓渝停车,跳下去去捡测距仪。
她随手把小仪器揣兜,艰难地给车二次点火上路。
如果说男人之前警觉是怕卓渝用什么不法手段,现在则是怕车突然坏了摔死他们。
其余时间仅余下沉默。卓渝吝啬于开口,似乎对这一对夫妻丝毫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咔哒。
卓渝拧下老旧的指挥器停止自动驾驶功能,这边是郊区中的郊区:“到了。”
一条窄窄的路,左边是黑色的工厂厂房,右边是一堵高墙,灰色的墙体前后绵延,一眼望不到头。
高墙开着一道窄窄的小门,上面挂个小灯,照亮写在门上的字:尸体倾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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