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凤宁宫。
殿内弥漫着清冷昂贵的龙涎香气，林华凝斜倚在铺着软锦的贵妃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紫檀小几，听着下方恭敬垂首的罗嬷嬷禀报。
“……王爷与王妃回府后，并无异样。王妃陪嫁侍女绿竹伺候王妃卸妆梳洗，梁王殿下在外间书房待了片刻，后来便一同用了午膳。膳后，梁王去了前院书房见几位属官，王妃则在后院歇息。两人相处……瞧着相敬如宾，并无过分亲昵，也无甚龃龉。”罗嬷嬷的声音平稳，将今日观察所得一一道来。
“相敬如宾……”林华凝咀嚼着这四个字，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目光落在罗嬷嬷低垂的发顶上，“你是王府的老人了，从六皇子幼时便在他生母身边伺候，后来又跟着去了梁王府，直到那场大火……你倒是说说，如今这位归来的六皇子，无论是形貌举止，还是细微习惯，可真是你记忆中的那位小主子？”
罗嬷嬷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回娘娘，奴婢……奴婢觉得，确是六皇子无疑。虽说是带着面具，但露出来的眉眼轮廓，依稀便是幼时模样，只是年岁增长，又历经磨难，更添沉稳。一些旧日习惯，也……也对得上。”
“哦？”林华凝拖长了调子，凤眸微眯，锐利的目光似要穿透她，“依稀便是？罗嬷嬷，在本宫面前，可容不得半分含糊。”
罗嬷嬷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不敢擦拭，声音愈发恭谨：“娘娘明鉴，奴婢不敢欺瞒。只是……只是时隔多年，当年六皇子离府时年岁尚幼，如今归来已是成人，变化自是有的。且奴婢……奴婢年事渐高，眼力记性都大不如前，恐怕……恐怕也有分辨不清之处。”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香炉中烟气袅袅。
林华凝静静地看了罗嬷嬷片刻，方才缓缓收回目光，端起手边的甜白釉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变得平淡：“罢了。你退下吧。梁王府那边，继续留意着，尤其是那位王妃和她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她顿了顿，眼神阴郁，“下元节前本宫会再招你入宫，希望那个时候，你能给本宫探出点东西来。”
“是，奴婢遵命。”罗嬷嬷如蒙大赦，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直到走出殿外，被初冬的冷风一激，才发觉后背的里衣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殿内，林华凝独自品着茶，眼神幽深。
罗嬷嬷的迟疑，恰恰印证了她心中的疑虑。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一个流落民间多年、早该死在当年那场大火中的皇子，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找了回来，还于归宗宴上舌战群儒，娶到大熙的和亲公主？
她不信。
当年梁王府那场大火，是她精心策划，就是借这位罗嬷嬷之手执行的。若回来这位真是当年的六皇子克尔顺，一个从那样惨烈火海中侥幸逃生的孩子，内心深处，对火该有何等深刻的恐惧？
她需要一个机会来验证。
下元节，恰恰就是那个机会。
按照东离旧例，下元节当日，帝后会御驾登临宫城正门城楼，与民同观祭祀水官、燃放河灯，祈愿消灾解厄。那是人员最混杂，防卫看似严密实则最容易出现纰漏的时刻。
若在那个时候，在城楼附近制造一场突如其来的火患呢？一个真正经历过烈火焚身之痛的人，即便再会伪装，在猝然面对相似的危险时，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而且……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林华凝的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杯壁，眼神冰冷。若那克尔顺真是假的，众目睽睽之下，看他如何辩驳，后续不愁没有机会揭开他的鼓面；如果……他是真的，那么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又如何护得住一个弱小的崔枕月？
只要是在巨大的混乱中，“意外”陨落一位刚刚和亲而来、或许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的大熙长公主，不也是顺理成章么？
崔枕月……
林华凝反复咀嚼这三个字。
这个眼神清澈却隐含坚韧的女孩，背影清瘦却顽强的大熙公主，她很欣赏，但，她绝不能留！
林华凝眼中杀机必现。这崔枕月警觉，必须一击即中，若是打草惊蛇，后续再想找机会可不易。
只是，那崔枕月身边似乎有个身手极不错的护卫，寻常手段怕是难以近身，更遑论在混乱中精准取其性命。
林华凝微微闭了眼，脑中浮现那年芙蓉花下被血染红的残花，和花下痛彻心扉的她。
再次睁眼之时，她眼中的悲伤迅速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是了，人在遭遇巨大打击和悲痛时，往往心神失守，漏洞百出。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什么比让杀死她父皇的凶手，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更能击溃她的心防呢？
“西府海棠……”她低声念出这个染血的代号。这是她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刀之一。
让他去，在混乱中接近崔枕月，不需立刻动手，只需露面，说出该说的话，便足以让那位长公主方寸大乱。届时，再配合左手陌阳这位精于刺杀、善于在混乱中创造和利用机会的顶尖高手，务必确保崔枕月有来无回。
林华凝心念既定，扬声唤道：“来人。”
一名面目普通的中年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处，躬身听令。
“传信给‘西府海棠’和‘左手陌阳’，让他们即可动身，秘密入京。下元节前，本宫要见到他们。”林华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冷意。
“是。”太监领命，如来时一般悄然退去。
就在太监身影消失不久，殿外又有宫女轻声禀报：“娘娘，三皇子殿下奉陛下口谕，前来向娘娘请安。”
林华凝眉头一蹙，对这个这个胆小懦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他是她亲生的，她早就放任不管了。
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自那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