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郁一顿只好当做没发觉继续往前走。

石板上已经被雨水打湿变成深青色嵇临奚是握着伞来的顶替了云生打在他的头顶为其遮风挡雨太子没使眼色云生也就任他打去自己退后两步跟在身后。

到了里面的屋子里楚郁身上几乎没挨着什么雨他一抬眼看见收了伞的嵇临奚正拿袖子擦拭已经湿了的发擦了几下后抬头看他满面笑容欢欣道:“殿下快请坐。”

“您应该才从京兆府出来小臣正好准备吃晚膳还请殿下不嫌弃与小臣同用。”

“不过最后一道菜还在炖煮需要等一会儿。”

当然现在端上来也不是不行。

但晚些端上来不就能留太子多一会儿的时间吗?

他嵇临奚就是这样带着私心的小人。

楚郁看了周围一眼走至窗边桌前扶桌坐下轻声说:“那就多谢御史丞大人了。”

嵇临奚叫下人送一些饭前点心水果过来。

一番吩咐后他抖着衣袖偷偷去看坐在窗边的心上人楚郁正侧头看外面雨景茄花紫的衣衫贴着手臂上的肌肤因为托着香腮袖子层层叠叠地堆在手臂上露出来一截雪白皓腕与脖颈一色。

嵇临奚为这美色魂牵梦萦时却也觉察出太子有心事。

他还是楚奚时初见太子满眼都是对方艳绝姿容为对方美貌与身份的尊贵心摇意动现在却忍不住更关注对方喜怒哀乐若太子有心事忧愁自己的心也像被一根弦拉扯起来说不出的难闷。

他想要对方开心最好一直开心下去不用为何事忧虑若有忧虑的事便叫他嵇临奚去解决他嵇临奚一定会立刻去做。

现在回想起来最令他心满意足的是回京路上自己说话逗趣时太子笑起来的模样那是真的笑了眉眼弯成新月一般眼中那些平静思忖都消散了去仿佛日光落进深潭里荡起璀璨的粼粼波光令人目眩神迷。

“嵇御史你怎么懂那么多呢?感觉天底下好像没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东西。”

**的东西太多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全知全能但倘若太子能够开心些更倚赖他些他愿做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能人。

“殿下。”嵇临奚走到桌旁关切问道:“可是今日上值的时候遇到了点烦恼?”

“临奚……不小臣不才关于京兆府尹经手之事也有一些了解

楚郁回过头琥珀一般的眼眸注视着他。

“其实不止京兆府之事更多的是……”他欲言又止。

嵇临奚忙追问。

“孤观御史丞大人的府邸好似

是要大修一番……”楚郁手掌托着脸颊忧愁地叹了一口气说:“只孤回到京中无什银钱可用虽为太子库房里却是空荡荡的看到此景就忍不住想孤这个太子做得还不如御史丞大人……”

嵇临奚哪里会等他说完呢这一番说出来的话已经叫他无比无比地心疼了。身为太子身份如此尊贵却没有什么钱花定是上次筹集赈灾银两的时候将自己的库房掏空塞在里面了。到底是自己不够努力若他足够努力当初也不会让太子掏自己的私银。

他情难自禁地蹲在地上去扶楚郁的手那雪白柔嫩的手落入他粗糙的掌心中被他贴着脸颊。

手指一缩楚郁却到底没从他手中抽出。

嵇临奚表露着自己的真情:“殿下若是不嫌弃小臣的钱便都是殿下的殿下尽可拿去——”

垂下眼睫楚郁动容望他“全部也可以么?”

“自然是可以的!”嵇临奚连忙道。

“御史丞大人不心疼?”

要说一点都不心疼那是假的嵇临奚是人还是贪财好利的小人不是什么视钱财为粪土的圣人。对他来说只有钱足够多身边才有安全感说钱是他的半条命也不为过

“不……不心疼。”他逼着自己装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故作潇洒道:“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殿下为国为民若这份钱财能帮助殿下小臣就心满意足了。”

楚郁定定注视着嵇临奚俄顷他忽然笑了“骗你的御史丞大人。”

嵇临奚心中重重一跳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面前的心上人眼中那抹微妙的捉弄像猫抓老鼠一般抓到了蹲着拿爪子拨弄看老鼠惊慌瑟缩甩动着背后尾巴。

一盘葡萄被下人端了上来放在桌上待对方离开楚郁捉了一颗扔进口中。

这葡萄是嵇临奚专门为了迎接他到来准备的只这么一盘每颗都汁水充沛甜如蜜一颗价值十几两银子。

只楚郁不知以为嵇临奚平日里享受的就是如此。

他话说得温柔:“孤身上现在虽没多少钱但也犯不上拿朝臣的钱真要拿了那不就是……收受私贿了吗?”

“你说是吧御史丞大人?”

嵇临奚不知为何心下发痒得厉害痒得他想扒开衣领去抓挠但心脏在肉里面就算抓也是痒的。

收受私贿为什么自个儿听起来就像私相授受呢?

他咕咚咕咚地吞咽着口

水结结巴巴开口:“不不算。”

“怎么能算呢?小臣把钱给殿下不要任何好处就不算收受私贿了。”收受私贿的罪名在陇朝律法解释中收取他人财物为其谋利换而言之若只是他人心甘情愿献上财物而不索求办事也算不得收受私贿。

楚郁刚才还只是笑现在却是笑出声桃花眼弯成月牙的形状“御史丞大人说话真有趣儿。”

他从嵇临奚怀中抽回自己的手手掌往下低垂着又往上抬了抬云生立刻领会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嵇临奚现在都还觉得在梦里。

他从前只见过温柔美貌的太子何曾见过故意戏弄他的太子不他也是见过的邕城时对他说:“若是垫得太高不小心摔下来岂不是尸骨无存?”的太子还有在边关时暗戳戳顶了他一下却又面露无辜的太子只以前都是转瞬即逝的隐晦哪里像现在这般明目张胆?

眼看楚郁又要伸手去捉葡萄他连忙坐在一旁剥了外面皮后放在玉碗中亲手捧到楚郁面前“殿下请用。”见那玉白的指落入碗中

现下这般模样和两人成亲以后的岁月静好有什么区别?

楚郁只吃了一颗就不再碰了修长的指上沾染着葡萄汁液粘腻带一点水光他又说自己忘记带手帕了。

嵇临奚痴痴望着。

哪里用得上什么帕子只要自己张口舔几下就舔干净了。

克制住这种冲动他忙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来又自己起身放在水里过了一遍拧得半干递到楚郁面前殷勤道:“殿下请用。”

擦干净手后楚郁不再碰葡萄而是拿了一块茶糕他确实是饿了下了朝就去京兆府忙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这茶糕是嵇临奚让府中下人最京城里最好的点心铺子里买来的他浅咬了一口又不动声色咬了第二口。

嵇临奚还在追问他“若不是为银钱殿下又是为何事忧愁呢?”

“说不定说出来小臣就能帮忙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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