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扬沙,为聘嘴巴未闲着——“卫夫人你也是有运气,遇上我们,不然这冰天雪地的,仔细你这身子骨也撑不住,你是失忆了么?连卫大人也记不得。”
凌眉往狐氅里钻,用低哑的声音问道:“你们都见过我么?”
“见过一次,那时候卫大人携你入宫谢恩,你们才刚成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也不是很开心。”
凌眉听了这话,又想起来肆里喝酒那两个守卫的话,片刻沉默后又问:“你们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为聘笑道:“收到消息说复城附近有余南王的余孽,我们是奉命去剿匪的,卫夫人你不要怕,有我们在,你很安全的。”为聘自己说完,随后畅快地笑起来。
“哦…对了…”凌眉想起来:“你们大人是谁啊?也不知道名讳…”
风中凌乱,少年眉眼弯弯,他的话语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谢家的大公子,荆州府的主人,谢寂。”
谢寂。
跟他本人一样清寞。
当风雪渐消,她才看清这座简陋的容栈,零星的灯火烘托下,也有几分暖意,但一点儿依稀的人烟都未有,显得仍然如此荒凉。
为聘将她抱下马,赤脚踩在雪地上仍然让她被冷得瑟缩了一下,勉强站稳后就同他们一行人进去了,因为带的人太多,大部分都窝在客栈的地上,或者在外面随便找了地方休憩。
掌柜的缩脖搓手地小跑过来,脸上堆着笑:“客官,这是?”他指了指地上的那群人,这般的景象他也没有遇到过,显然是有些为难。
为聘从腰间拿出十两,放在柜沿上:“我们这里的人就在这儿歇息一晚,住不下的就让他们在外面睡,有毛巾子就给他们御御寒,然后再烧几壶热水给他们解渴。”
掌柜的望了望这人挤人的场面,还是答应了下来:“好的,那稍等。”
驿道堆起的雪已有半尺那么深,凌眉脚刺痛不已,才发现脚上已都是冻疮,有的甚至在冒血,小脸更是血色全消,被冻得苍白。
她看人的时候是天然的媚态,万种风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谢寂将掌柜叫回来,低语说了什么,那掌柜的才急匆匆地去了,只是不多时折返回来,手上多了套干净的衣裙和履袜,他凑上前,轻声道:“姑娘,委屈了,这是老朽夫人以前的衣服,你先穿着,不要冻坏了。”
凌眉接过,道了声谢就上楼,楼梯咯吱咯吱地响,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谢寂的视线里。
谢寂坐下来,喝了点热水,看了眼天色,如今已到复城附近,明日在城外边巡视一圈,若知有情况,恐怕还要在复城待上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卫夫人若是跟着他们,行动不仅不方便,对她名声也不好,卫兖从开封府过来起码也要一个月的脚程。
为聘从厨中端出来几样小菜:“大人,吃点东西,可惜没有酒,不然也是有滋有味的。”
谢寂刚想斥责他,为聘却只盯着一个方向看,他也望过去——
门帘开了一半,柔软的衣段翻涌如云,行动时带着天真的娇憨,款步下来。
谢寂也眯了眯眼,此女貌美,然却不尽是善类,况又是卫兖之妻,还是离远些好。
为聘刚敛回目光就看见谢寂那想要杀人般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战:“那…那个,想起来掌柜的有事找我,我…先去了!”
凌眉站到谢寂的面前,小心翼翼地不敢出声,她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尊贵的卫夫人,谢寂也沉闷了半天,敲了敲凳子,皱眉道:“坐。”
他是不想跟她有牵涉,因为卫兖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他的夫人,没人会想动,当时听到卫夫人被掳,他是料定为皇室所为,毕竟整个大庾,没有人会不认识卫兖的夫人。
谢寂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发现她仍然拘谨,没有半分传闻中骄纵姿态,难道是受了惊?只是她失踪将近三个月,刚才见她又是那副模样,估计并没有逢凶化吉…她一个女人,回到京城怎么活,那漫天的流言蜚语,已经成了她必死的理由,卫兖这个人会杀了她泄愤罢…
谢寂将刚才为聘端上来的食肴往她跟前推,然后将筷子递给她,轻声道:“吃罢,明日一忙起来你未必吃得上饭。”
凌眉瞅了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手上捧着双筷子,态度很温和,她动了动手,发现仍旧是剧痛,这会儿已经动不了。
凌眉压低了声音,小心地瞅他:“我的手…动不了…”
手确实是动不了,连手臂也开始麻了,就像是被蚂蚁啃噬般的剧痛一阵儿一阵儿地涌上来,她以为自己的手要废了。酸红的眼眶代表了她的委屈,她以前从不将这副模样显露于人前,怎么…换了副身体就变成这样了,娇娇柔柔的,她自己也不喜。
谢寂闻言未语,往她这边坐近点,一股沉香,他轻轻地抬起她的手来看,手上除了冻疮还有些黑斑,且皮肤已是深青,连凌眉自己看了都被吓了一跳,的确是越来越严重了。
为聘刚好搂着掌柜的回来,手上还提着烧酒,为聘见谢寂抓住她的手,脸是抽搐了一下,脚步极顺坦地拐了个方向,拉着掌柜的就要往回走。
“为聘!”一道声音冷飕飕地从后背传来,吓得他怔在原地。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容凝滞:“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谢寂冷笑一声:“你再不过来,明日就送你去宁古塔!”
为聘提着烧酒就过来,谢寂看见了,将酒接过,发现是烫的,忙将盖子打开,然后将凌眉的双手按到桌下,用烧酒替他清洗起来,同时用力地揉搓。
凌眉疼得呲牙咧嘴,却紧咬着牙关并不出声,谢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上力道不减,她精致的肩膀发颤着,可见有多疼,谢寂也知道,但若是不这样做,她的手就要废了。
为聘在看清凌眉的那双手时才反应过来,不解道:“卫夫人这是…怎么像尸斑?”他心直口快,没注意到凌眉苍白的脸色,连红唇上的血色也渐渐消匿了。谢寂吩咐为聘:“去请医士来。”
为聘忙问掌柜的:“附近可有医士?”
掌柜的目光落在凌眉身上,朝后微微地缩了缩脖子:“复城里有位名叫杨仕泽的,他可会各种疑难杂症,只是夜中城门关闭,如何去请杨医士?姑娘这手…能拖到明天吗?”
“这手一看就有问题,拖到明天可能就废了!”为聘返身准备出门:“卫夫人要是在我们这儿出了事,我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掌柜的纳罕道:“原来是卫夫人。”他似乎又在想什么事情,拉住为聘:“跟我来。”
谢寂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对为聘点了点头:“跟着去。”
凌眉有感受好点,至少剧痛是有消退的,她不忘跟他道谢:“麻烦了,谢大人。”
谢寂没有抬眸,不疾不缓地跟她说:“知道你手什么情况吗?你这是中了毒,本来我以为是葵散,但是葵散应该不会导致人的手上出现尸斑,除非…”谢寂陡然拉过她的手,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却又极为平静地说出下一句话:“除非你是死人。”
凌眉望见那深不见底的眸池子里去,轻易地被他捕捉到她的慌乱,但她仍挣扎着:“我…我也不知道,大人此言是何意思?”
谢寂用力地捏了下凌眉的掌心,挑眉道:“没什么,世上出奇之事甚多,总是让我讶然。活人手上长死人斑,甚是出奇。”
凌眉痛得眯眼,但谢寂的话更是让她心惊肉跳,他轻一下重一下地按着手,“呲——”凌眉痛得下意识朝后抽了抽手。
“卫夫人,别动,伤到筋骨可就是谢某的罪过了。”他仍是笑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似能把人的心底看穿。
对上这么一个男人,的确危险,她想。
这天冷极了,室内又没有火炉,连抗冻抗习惯的她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阿嚏——”她顺势用衣袖捂住。
谢寂扫了一眼,略微皱了皱眉,当他帮她处理好后,他才从衣袖中掏出一抹方帕,仔仔细细地擦一遍他自己的手。
谢寂抬起头,正方向则是为聘抱着一大摞药草从那里走过来,掌柜的手上则是一个布包和研磨用的石捣,凌眉被这刺鼻的芳草味熏得皱了脸,不过,大冬天哪来的药草,还是新鲜的。
掌柜的耐心向他们解释道:“这有草叫明芥子,专用来医毒,很是珍贵,好在,我一直试着在屋里种植培育药草,勉强试试吧,看老朽能不能帮到卫夫人的忙。”
凌眉乖觉地任他安排,见他先是拿布包里的银针封住她手上的几个穴位,刺痛感顿消。接着又将研磨好的草汁用纱布过滤几遍,用水帕浸了给她湿敷,每一刻钟换一遍药汁,最后用布纱缠了起来。
剩下的半碗药汁,他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卫夫人,将它喝了。”
凌眉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听话地将其一饮而尽,只是她这副破败的身子连喝半碗药汁都费劲,一口气上不来,“咳一咳——”她只觉得又苦又涩,仿佛在喝什么毒药,“这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都试试,撑过今晚,明日一早出发去找杨医士,他必有办法给卫夫人治好,现在我用银针封住了穴位,毒性应该不会扩散。”掌柜的在慢条斯理地整理银针。
这一晚,凌眉睡得并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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