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培生气了:“您很有可能内出血,引发感染就没命了,去军分区医院。”

楚春亭不跟孙女婿辩,只看林白青:“告诉他,我要回东海。”

见孙女要碰他头顶的大包,伸手拂开: "不要动,消了可就没效果了。"

林白青真想给这倔老头一巴掌让他安静,但看他精力如此之旺盛,再摸脉博,看面色,体温,舌苔,瞧着除了面色蜡黄一点没别的毛病。

遂对顾培说: “听他的,咱们回东海吧,我再叫辆救护车,拉他。”

又举着板砖似的大哥大故意唬这老头子: “你很有可能已经内出血了,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出了事可别怪我们。"

她其实只是故意说的很严重,但楚春亭立刻说: “地库总共三把钥匙,一把在我包里,另有一把在西屋,中堂字画的裱管里,还有一把就在地库里,如果我死了,你开库拿东西既可,遗嘱就在进门第

一排柜子,中间第三排的抽屉里。"

顾培已经到路口了,该变道了,问林白青: "怎么办?"考虑了片刻,林白青还是说: “回东海吧。”这老爷子浑身心眼子,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言就今天,其实也还在玩心眼子,他是眼看沈庆仪即将归来,跟楚青集一样,他也怕沈庆仪会恢复记忆,而当她恢复记忆,能原谅老爷子吗,不可能的。

但要是沈家母女不原谅他,他都不敢死的。因为泉下相见,他会无颜见楚青图。

要在平常,让柳连枝原谅他并不容易,但今天的楚春亭脑壳上一个大包,鼻梁也是青的,衣服也被揉的皱巴巴的,小老头儿看起来可怜吧唧的,要真的被救护车拉进军医院,说不定柳连枝还真会原谅他。

林白青举着大哥大再问: “您真的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楚春亭摇头: “没有。”

林白青说: “人家军医院只有一辆120救护车,被咱们叫出来了,万一有真的病人急用呢,如果您没有觉得哪里不适,我们不能叫。"

“可我的头都被打肿了,这难道还不算?”楚春亭指着脑壳问。

顾培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因为他头部那个包很有可能会引发脑震荡,不过要真是脑震

荡,东海军医院的核磁共振仪是进口的最新的,会查的更清楚一点,那往东海市走就是个明智的选择。

别看老爷子浑身心眼子,还在打他的小算盘,但顾培心里其实捏了一把汗。而林白青,被老头子逼着非打电话不可。

但她怕柳连枝身体状态不太好,先把电话打给了小姨沈庆霞。要问问近几天,柳连枝的情况。

拔通电话,林白青问: "小姨,您最近还好吧?"又问:“外婆呢,怎么样?"要说沈庆霞好吗,不但不好,还苦恼无比。

中成药的整体投产她得盯着,供销社的改造也是她来负责,她是个大忙人。柳连枝七十由旬还在工作,因为她有精力有能力,倒没什么不好的。

但有那么一个人,最近几天不但搞的柳连枝心情不好,也气的沈庆霞牙痒痒。而它其实跟上周,林白青去找柳连枝时聊起的一件事相关。

其人就是设计院的副院长,崔平。

一开始,柳连枝是念在他当年没有欺负过沈庆仪,觉得在水平可以的情况下,想让东海设计院来做供销社的整体设计,也是感念他曾经那点微弱的仁慈之心。

但他的水平和审美实在太差,差到沈庆霞都接受不了,就更甭提审美水准格外高的柳连枝了。

所以就在前几天,柳连枝听林白青说柳堰愿意以个人的形式出设计后,就授意沈庆霞明确表示,不跟设计院合作了。

但崔副院长当然不死心。

供销社处在城市中心,黄金地段,占地面积又大,又是建高层。它一改造,就是目前城市的地标建筑。

他要能承接下来,他的‘副’字就可以改成正字,变成崔院长了。但他不练专业内功,为了能争取到项目,依然要走旁门左道。

这几天借着‘缅怀同学’的名义,天天跑到军医院陪柳连枝吃饭,聊天。然后,就刻意提一些沈庆仪当年挨批挨欺负的悲惨境遇。以及,自己曾经给过她的种种帮助。

要知道,在当年那种形势下,柳连枝娘任都不好过。

天天赶场子上各种诉苦会,忏悔会,而且因为年龄受众不同,是分开的。柳连枝生于贫寒之家,从工厂里的流水线小工干起,一路干成总经理。又经历了一个无比动乱的时代,心理强大,能挺能扛。但女儿被押上台辱骂,

批评,忏悔,她心里难过吗,伤心吗,会想不开吗?

柳连枝经常这样问女儿,想要关怀,开导女儿。

但沈庆仪在母亲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乐观,总是一副笑骂由人,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的洒脱态度。相互鼓劲儿,女儿的乐观给了柳连枝莫大的鼓舞。

乃至要上边疆时,别人一听边疆二字,都会说那地儿肯定风沙连天,苦寒无比,都哭哭啼啼的,但沈庆仪想到的却是哈密瓜,葡萄,大西瓜和杏子,一切的甜蜜。

因为她的乐观,柳连枝撑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旧事重提就够叫她难过的了。

而崔副院长讲的,全是沈庆仪不敢带回家的难过,委屈和痛苦。这就使得柳连枝每每听起来就万分难过。

但她又忍不住要听。

所以就在上周跟林白青见过面后,她这几天一下班就跟崔副院长在一起。

仿佛只要能听到关于女儿的往事,女儿就还会在自己身边似的。

心脏病最怕的就是心理上,情绪上的波动。

所以林白青辛辛苦苦把老太太治好了,但眼看着崔副院长又要把她的身体给搞坏,沈庆霞看在眼里,气的要死,也正准备跟林白青吐吐苦水呢。

“设计院的崔副院长,是不是准备开个同学会缅怀我妈的那个?”林白青问。

是的,崔副院长确实提过,说准备开个同学会缅怀沈庆仪。

而且他就是以,想要组织同学们给沈庆仪道歉为名义去找的柳连枝。柳连枝可以原谅所有斗过她,羞辱过她的人,也不需要任何人向她道歉。但听说有人想向女儿道歉,她倒是很愿意。

在她想来,女儿在天有灵,看到有人真心悔过,愿意缅怀她,肯定会高兴。但其实崔副院长只是说些漂亮的口头话而已。

那帮欺负过沈庆仪的人,没有一个人肯承认自己有错,又谈何道歉?但再精明的人都会在儿女的事情上犯糊涂。

柳连枝不但沉溺在了崔副院长编织的陷阱里,心理状况一天比一天差,而且听说有人愿意给女儿道歉后,她又松了口,承诺要让崔副院长做供销社的设计。

崔副院长报价是十万块,天价,但他的设计简直不堪入目,那钱要打水漂的。听到这儿,林白青心思一动: "今天崔副院长也跟外婆

在一起?"今天是周六,各单位的惯例,一到下午大家就放假了。

沈庆霞想亲自下回厨,接母亲回家过周末,但被柳连枝拒绝了。都不用专门打电话,沈庆霞就知道,崔副院长又去攻关她了。

话说,楚春亭从孙女的包里翻出个镜子来,就发现头顶的包又肿了不少。还红的油亮油亮的,上面竖着几根稀疏的头发,寒酸又可怜。此刻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他想要的效果是,被救护车呼啸着拉进医院,还能让柳连枝看到。

届时他豁出老脸,依然是逼迫的方式,柳连枝不原谅他就不进医院,那效果肯定满分。可眼看下班时间,那位心高气傲的柳教授下班了呢?

楚春亭已经七十六了,古来稀的年龄了。

在他脑壳上敲包的那个混蛋明天就会喜提轮椅,从此终身与轮椅为伴。

这辈子,也绝不会有人再敢在他的脑壳上敲包了。

所以今天这个机会于楚春亭非常重要。

他眼巴巴的等着,以为孙女会直接打电话给柳连枝。

却没想到她竟然跟沈庆霞聊起来了,还聊的不亦乐乎。

老爷子着急,只是碍于孙女的淫威,不敢催促。

而林白青,在听说最近几天柳连枝的经历后,突然心思一动,说: “小姨,我今天听说了一个关于我妈妈的消息,是确切的,经过核实的。"

楚春亭一愣,但他没敢吭气。

沈庆霞腾的站了起来,颤声问:"什么消息?"

林白青咬牙片刻,说:“一个有关于她杀过人,制造过命案的消息。”沈庆仪杀过人?

沈庆霞说:"不要打扰你外婆了,她在哪里杀了人,你告诉我就好了!"

“算了,外婆人在医院吧,我这就上医院去。”林白青说。

沈庆霞连忙说: "不行的青青,你外婆最近几天心理状态特别差,不论什么事情,咱们知道就行了,先别告诉她。"

“不行,这事今天必须得说,我已经快到医院了,我这就去跟她说。”林白青说完,把电话挂掉,再一个电话敲到灵丹堂,让穆成扬背上药箱去军医院。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又一个电话打到

柳连枝的试验室。

柳连枝不在,但是有人在值班,林白青于是使那人,让转告柳连枝一声,就说自己有关于沈庆仪的,非常重要的情况要跟她谈。

明明沈庆仪不但活着,而且马上可以洗清冤屈,回来了,这是好消息,但为什么林白青吊着一半儿,非要先说她杀过人的事?

老爷子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并没有吭气儿。

心里还隐隐有些惭愧,因为相比于他能从柳连枝那儿搏得原谅。

告诉她沈庆仪还活着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前面的顾培也没说话。

当妻子亲手修好玩具时,她就是他心里独一无二的女神了。而今天,当看见她单手放翻三个混混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做她的人肉沙袋!

沈庆霞一听林白青已经要去医院了,赶忙喊来司机开车,往医院赶。

这时她想的还是,为了挽回局势,赶紧找个借口把母亲带走。

但林白青还跟医院通了气,所以柳连枝这边的情况就是,她也知道崔副院长的设计很烂,八万的设计费很高,但为了能从对方身上听到些女儿的消息,为了能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女儿的人道歉,她乐意掏那个钱。

此时俩人兴致勃勃,正在筹划‘沈庆仪同学会’的事。

来了一学生,说她孙女马上要来,有一些关于沈庆仪的消息要跟她谈。崔副院长试着问:“是不是南洋那边有新消息了?”又摩拳擦掌: “要现在庆仪回来,可太巧了,正好赶上同学会。”

大概半年前,有人说曾经在南洋见过一个像沈庆仪的女人,带了一个男孩儿,柳连枝曾经委托朋友亲自去问过详细情况,而确切的消息是,那女人是个逃犯,有人说她可能被抓捕了,也有人说她可能已经死了,事情就又没有下文了。

已经那么多年了,柳连枝心底里已经接受女儿已死的事实了。

其实崔副院长也知道沈庆仪必然已经死了,同学会也没下文,如此奉承,只为能拿到项目。看柳连枝起身要下楼,忙来搀扶: "柳教授,来,我扶着您。"出门不远,迎上行色匆匆的沈庆霞。

她说: "妈,中成药的生产线出了些问题,厂里解决不了,得您去一趟。"柳连枝倒是神态如常,人也很镇定,说:“青青刚才打了电话

来,有关于你姐的消息呢,我暂时

去不了,你们自己解决吧。"

沈庆霞一惊: "青青已经告诉你那件事了?"

"什么事?"柳连枝忙问。

于普通人来说,两句话的事,但柳连枝是个心脏病患者,要告诉她一件事,不论好的还是不好的,都得让她的情绪有个缓冲过程。

沈庆霞一听母亲这话,意思是她还不知道?

她又忙说:“也没……没什么。”又说: "厂里十万火急,咱先去厂里吧。"“到底什么事,快说,你说,我受得住。”柳连枝厉声说。

崔副院长以为顶多也就是沈庆仪已死,他也很轻松,也不关心柳连枝的身体,搭腔说: “庆霞同志,庆仪才是柳教授的亲生女儿,有什么你痛痛快快跟她说嘛,有什么不好说的。"

沈庆霞是真不想说,但母亲逼着,她只好说: "青青说我姐杀过人,制造过命案。"

崔副院长噎了一下。

要说沈庆仪死了,他会缅怀,也会为了工程而劝几个关系交好的同学来象征性的给沈庆仪道个歉,但她要没死,还犯过人命,在坐牢呢?

他还好,别的同学听了,不耻笑就算不错了,道歉,那不笑话嘛。而他要不组织道歉会,柳连枝就不会给他设计工程,那他还有何利可图?再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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