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浓墨般的夜幕中隐约泛起鱼肚白时,那扇石门才再次打开。此时的窈月吹了大半夜的冷风,已经被冻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身子一歪,倒在来人的脚边。

“娘亲……”

她张开血肉模糊的手指,抓住手边的那一片素色,在那裙袂上留下浅浅的几道血痕。

“娘亲,我想通了,我愿意留下来……只要能陪着娘亲,我待在哪里都行……都是女儿的错,娘亲不要生气,不要抛下我……”

宁青蹲下身,温柔地抚上窈月毫无一丝热气的脸颊:“傻孩子,娘亲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来,娘亲带你去净手。”

宁青扶着窈月起身,回到室内。当身后的石门“咯吱咯吱”关上时,将头埋在宁青怀里的少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宁青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只要你乖乖的,听娘亲的话,娘亲会把世间最好的都给你。”

窈月没出声,只是往宁青的怀里埋得更深了几分。

宁青将窈月带回之前她醒来的那间四面无窗的逼仄小房间,用温水洗净了她手上的血污,又寻来长条白布将她的手指上的伤口细细地包扎好。

宁青做这些的时候,窈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脸上流露出的关切和心疼不似作伪,一举一动也和寻常的母亲照料女儿时没有区别。

“这几日小心些,很快就能好的。”宁青抬起头,正好对上窈月探询的眼神,“怎么,在责怪娘亲?”

“没有,十年未见娘亲了,我只是想多看看,把这十年缺的都补回来。”窈月眉眼弯弯,笑得天真而明媚。

宁青也笑了,微凉的手指缓缓抚摸过窈月的脸侧:“虽然十年不见,但娘亲一直记得,你假笑装乖的时候,嘴角边的梨涡就会藏起来。瞧,现在就没有呢。”

窈月脸上的笑容僵住,但下一瞬就苦着脸抱怨道:“女儿来岐国后,天天担心受怕的,吃不好睡不好,别说脸上的梨涡了,肚子上的肉都少了两斤,娘亲不信的话来摸摸。”

宁青眼里的光闪了闪,动作十分自然地将窈月搂进怀里:“我可怜的女儿。以后有娘亲在,不用害怕,没人敢欺负你。”

“嗯,”窈月顺势双手环抱住宁青,“娘亲最好了。”

母女二人静静地相拥了好半晌,窈月忽然开口:“娘亲,我饿了。”

“馋猫,”宁青戳了戳窈月的鼻尖,“你先躺下歇歇,娘亲去给你拿吃的。”

等宁青离开,原本躺下闭眼的窈月无声地睁开眼眸。她盯着宁青消失的方向,脸上平静无波,脑中却思绪万千。

许久后,她闭上眼,将因包扎而显得臃肿的双手收拢在胸前,身子也蜷缩起来。此时室内再多的篝火都无法驱散她从心底漫向全身的寒意。

塔内无日无夜,没有定时的一日三餐,也没有起床和入睡的时辰。饿了就吃,渴了就饮,困了就睡,昼夜混乱的窈月,只能依靠宁青来给她送吃食的次数来判断是否过了一天。

窈月在床边不起眼的墙壁角落处刻上一棵不起眼的小树,而后目光扫过前面的九棵。

她进塔已经过去十天了。

这十天里,她确定塔里的活人只有她和她娘亲两个,也摸清了塔内大概的构造和她娘亲每日的安排。

这座塔像是一个巨大且精密的机关物件,每隔十五日,塔的第一层就会沉入水中,塔门也只有在水里时才会打开。一旦塔门关上,第一层就会上升回到地面,整座塔便又恢复成了一个密封的罐子,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窈月所待的小房间在塔的三十一层,她之前去的那个有穹顶和九扇门的平台是三十二层,而最高处的三十三层,她没有去过,也没有找到可以去的方法。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娘亲几次,娘亲只跟她说,通往三十三层的入口就在那九扇门后,但至于是哪一扇,等她当了国巫自然就知道了。

至于她的娘亲……

窈月时常怀疑眼前这个阴晴不定却强势不容违逆的素衣女人,是否真的是那个无论如何笑都驱不散眼底忧愁的柔弱娘亲。

十年,会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

但有时,窈月又觉得这就是她的娘亲,尤其是当她笑吟吟地牵着窈月在塔内四处闲逛时,跟窈月记忆里二人在山野间嬉戏玩闹的情态一模一样。

她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娘亲呢?

可是……

窈月看向已经痊愈但痛感从未散去的十根手指,又看向这处暗无天日宛如囚笼的所谓房间,脑中忍不住地想:如果裴濯真的上塔来找她,她要跟他走吗?

如果是十天前,她会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会的,而且要带着娘亲一起走。

现在,她依旧愿意跟裴濯走。整整十天,她在这该死的塔里连一顿热饭都没吃过,吃的都是糕点、蔬果一类的冷食,没有半点荤腥,跟出家尼姑似的。她可受不了这委屈,走,必须走!

但是娘亲……

她不敢和娘亲谈起裴濯,更不敢和娘亲说她要和裴濯离开。

那她要把娘亲留在这里,自己独自离开吗?

宁青每日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塔顶敬奉神灵起卦卜筮,陪伴窈月的时间并不多。而在不多的陪伴时间里,宁青领着窈月在塔内上下走过几遍,又让她记牢每一层的行走方法后,允许她在除了三十三层外的各处行走。

宁青并不担心窈月会逃。一是塔门封闭,无路可逃。二是她的乖女儿从小就聪明且畏死,想要活,就只能选择她给出的唯一生路。

而且,她执蓍草为窈月占卜过,三次都是吉数。

宁青眼角凝起一丝笑,她的女儿将和她一样,站在最高处,接受臣民的终生敬拜和万世供奉。

这一日,宁青照例给窈月送来整日的吃食,窈月则一动不动躺着假寐。直到宁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并消失后,她才从床上一骨碌翻身而起,蹲在床边的墙壁角落里再一次刻下一棵小树。

她来来回回地将墙壁上的小树数了数好几遍,确定是十五棵。

那么,今天就是塔门再次开启,也是岐国皇帝寿宴的日子了。

不知道那病歪歪的皇帝是不是还活着。

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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