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玉这次并没有向往常一般,卑微无趣地站在最后,等到人都走光了,再默默无闻地离席。

而是为了遮掩什么一般,她低着头,拖起裙摆,加着紧密着步子快步离席,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

薛洺一直在关注着她,看了眼她的身影,皱了皱眉,忽然追了上去。

薛洺身量壮,步子也就大,没几步就追上了意玉。

他用单只臂膀拦住了意玉那股快速逃离的劲头,后用手把意玉拗着的胳膊攫住,把瑟缩着肩膀的女子转到了自己跟前,下意识冷着声音问了一句:“没事?”

这话才出口,余音还未绕尽,低头间,便瞧见了意玉浅浅的眼圈的红印。

他动作一滞。

过后,声音都轻柔了:“嗯?哭了。”

“委屈?”

意玉只是静静地用泪眼看他,下意识摇了摇头。

可却又意识模糊地点点头。

她这是第一次收到这种关心,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回应他的好。

摇头是不想让人担心,点头是怕拂薛洺的好意。

薛洺从没见过她这样。

记忆中,她都是一副卑微的模样,无趣,且没有情绪得像个木头。

看着那张和明玉相同的脸,他觉着,他此时的怜惜,应该就是因为这张脸。

他冷着的脸,柔和了下来,声音再次放缓:“哭吧,来我身后,我帮你挡着。”

“方才明莲心的话,我一兵营里的男人听了都刺耳,更别说心细如发的女子了。”

“受了委屈,当然要哭。”

他给意玉递了手帕,“新的,用吧。”

意玉盯着那手帕。

她接过。

她抬起自己压的很低的头,看到薛洺压低了冷厉眉梢的神色。

是对她的关怀吗?

今日,她原本是不想哭的,那些事情,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该被过去绊住手脚。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提起幼时那些事情,她竟止不住眼眶中的涩。

正是因为知道别人看到她眼里的泪光,看轻了她事小,更多的,会被人嫌烦。

而薛洺,却是这般举动。

意玉攥紧了手帕,心脏被抓了一下。

回府时,意玉跟在薛洺后面,一前一后,她的裙摆影子拖得长长的,和薛洺交融在了一起。

意玉上了前面的那辆马车,薛洺就在后面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瘦弱不堪,腰肢就只有他的手掌一般大,被绦带系着。

很可怜。

往往一个结果是由多种原因制成。

可能是因为她对煌封的细心,也可能是因为她那张和明玉一样的脸,让他实在恨不起来,还有可能是因为她可怜的经历。

都让薛洺,对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薛洺似是心神不宁,他抬步,腰间悬挂的宝炉玉罕见地晃了晃。

宝炉玉外有玉壳,内有石头,虽同铃铛的形式差不多,可却因薛洺武力高强从不会动。

现在……

薛洺微讶。

随后拧起了眉头,深思。

*

梅氏最终得以参与明玉的诰命受封。

自上次见识梅氏的处境后,意玉把梅氏被明莲心欺负到头上这事记在了心里。

原先以为梅氏最起码能得到尊敬,看见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会觉着烦,所以也就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梅氏面前。

如今一瞧,得另做打算了。

于是,平日里便常常会来侍奉梅氏,体贴入微,不辞辛苦,兢兢业业。

不仅是为了侍奉尽孝心,更多的,是她想梅氏若是再遇到事情,能多一人撑腰。

她在护着亲人时,是从不软弱的。

看着她不计前嫌的忙碌,梅氏心头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愧疚。

梅氏这些日子,受了她的好,相处得多了,头次把目光放在这个她自己瞧不上的乡下女儿身上。

衣裳很干练,厚度也能有暖意,她的自理能力很好。

可梅氏却总觉着这衣裳好像很单薄,就类似于在冬猎天,意玉被舍下的那日一般。

也是头次关心这个女儿。

她靠在床榻,看着意玉在熏炉旁忙碌着给她热清火的药膳,突然想和她亲近亲近。

仆役只是差遣,用心还是得自家女儿。

其实还带有一种试探的意味在其中。

但意玉却受宠若惊,那般卑微上不得台面的姿态,看得梅氏眉头紧蹙。

终究是比不得明儿。

还是这般小家子气,不给她争口气。

梅氏把那股愧疚的爱怜压下。

罢了,先这样吧。

梅氏只简单寒暄了几句,生疏僵硬得可怕,但也比之前好多了。

意玉已经习惯。

她的照顾,让梅氏彻彻底底感受到了什么是被尊重,她在梅氏与明莲心这些日子争斗中的袒护,让她明白了什么是儿女绕膝。

等怀家设下开春宴,车马辐辏。

各家夫人一瞧见她,都直直夸她容光焕发,追着问她寻了哪个宫廷老太医。

梅氏摆手笑着说哪有什么太医不太医的。

不过,说不触动,肯定是假的。

只是埋在心里,她的认知还没有改变,等着爆发的那个时候。

宴会散去,梅氏单独同自己的闺中密友张氏闲唠家常。

这闺中密友可唤作张氏,是薛洺好友盐铁司使郝辛的母亲。

张氏生得同郝辛如出一辙,都是浓眉大眼凶煞样子,可却热心肠得紧,看着就豪爽。

她细细听了带有梅氏主观情绪的宴会全程,在梅氏对明玉和意玉二人的颠倒黑白中仔细分辨出正确消息。

她好在是个明白人,很快便拼凑出了真相,直接瘪嘴骂了句瘪犊子。

她先是给两人对比了下:

“你那个非亲生的女儿明玉,连受封个诰命都不让你去,而你那个活着的小女儿呢?你这般对她,她都护着你,你为了个死人对她这般,怎么这么拎不清呢?”

梅氏咋舌:“你别这么说明玉,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说:“而且怀意玉性子便是软弱的,是个有气的木头,不是对我有什么天大的亲情才不发作。”

张氏哂笑:“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着她就是对你有亲情,不然她完全可以不给你撑腰。不过,姐姐我在这提点你一句,就算再软弱的人,亲情也总有耗尽的一日,你再不珍惜,将来后悔都来不及呢。”

她这个妹妹,可是最糊涂的。

梅氏只当是个闲话乐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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