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烬沉入黑暗之后,沉寂的迷宫深处,一个细小的身躯开始焦躁扭动,仿若即将苏醒的远古神祇。

“取针。”

荀子真面色端肃,放下搭在姜烬的腕间的手指。

面色苍白的疏影努力稳住微颤的手,将展开的装满各种规格银针的布包呈给荀子真。

百汇、檀中、关元……

姜烬身上多处要穴被闪着刺眼白芒的银针牢牢锁住。

十息过去,荀子真的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道:“不对劲。”

众人都被满屋的酒味和药味熏得难受,骤然有了动静,心头猛地一跳。

裴凛急声问:“什么情况?”

荀子真伸手将各处银针加深,几近刺骨,却见姜烬还是一脸苍白,没半点反应,她的血管仍透着青灰。

“她的十二条脉络和奇经八脉都出现了气凝,我用银针点穴刺激关枢要穴,但没有一点反应。”

他眸中深色加重:“如果气血再不流通起来,姜烬恐怕是……”

疏影闻言脸色一片灰白,双手更是僵在半空,仿若冰封。

荀子真接着取出一根几乎有半个小指粗的银针,轻而易举刺破姜烬的指尖,汩汩黑血涌流而出,被荀子真精准接入琉璃瓶中。

荀子真看着眼前已迅速变黑的银针,心狠狠一沉:“姜烬早已身中数毒,全是沉疴宿疾。”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极大的不可置信下,人们的第一反应总是显得幼稚,因为陡然面对未曾预料的情况,往往是不知所措的。

裴凛则皱眉回想,最初与姜烬相见,她几乎是被打个半死的状态,第二天再见却也活蹦乱跳,怎么也不像是个重病在身的人。

不过她的食量远大于平常人,验尸过后也极易疲惫,似有头痛、耳鸣之扰。

荀子真:“在炼毒之前,姜烬已经服下了由穿心莲、紫草、红血藤配伍的预防药,更别说还服用了太医院特制的清毒丸。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吸入了毒气,也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从她的经脉紊乱和血液状态来看,恐怕是旧疾复发,而不是简单的中毒。”

荀子真虽面上依然保持冷静,但他此时内心的翻涌只有自己最清楚,姜烬的情况极其复杂,也极其特殊。

他道:“我猜测,她这次吸入的水蠹红土和罂稞打破了体内原有的平衡,正在与体内盘结成网的毒素交战。”

石文越和唐誉对荀子真的话感到不寒而栗:“这……也就是说,小姜的体内像是养蛊一般养着各种剧毒。”

“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石文越震惊地看着姜烬,他对此实在是难以想象。

裴凛眼中闪着冷冽的光,看向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姜烬,他对荀子真沉声道:“既然她能在身中数毒的情况下活到现在,这次也能挺过去。子真,无论如何,给我想办法。”

荀子真缓了一口气,道:“只有查出血液中的毒素成分,才能对症下药,而这需要时间,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他的话让室内气压降到最低点,石文越不禁一拳砸向桌面,发出沉闷一声,他道:“若是姜女郎因此丧命,我实在是,实在是难受。”

唐誉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心里仿佛堵着千钧巨石,说不出话来,侧手边的热茶早已凉透,一口也喝不下去。

裴凛闭目一瞬,复又睁开,眼中唯有坚定,对荀子真道:“不论如何,抓紧时间验血配药。”

荀子真沉默一瞬,还是对裴凛道:“姜烬的情况很特殊,她体内的毒到底是什么,又如何而来……”

但没等他讲话说完,裴凛已经抬手打断:“验血配药。”

荀子真看着他如深渊般的眼睛,片刻后,点头道:“我明白了,给她再服三颗清毒丸吧。”

疏影突然出声:“荀大人,我来帮你。”

众人一愣,之前谁也没见过疏影主动发话。

荀子真看着眼中似乎藏着火焰的疏影,仿佛看见了裴凛刚才的样子:“……走吧。”

疏影侧头看了一眼姜烬,默道:“你不能就这么突然地来,又突然地离开。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两人走后,房间安静下来。

裴凛突然开口问唐誉:“唐叔,你认为姜烬如何?”

唐誉没想到裴凛会在此时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深思着回道:“奇才也。”

“先不说小姜用得一手好刀,她对人体的了解若没有十年以上的研究,断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老夫与她一同验尸,能感受到她在剖尸时已经完全达到人、刀、尸完全合一的程度。”

唐誉眸色加深,夹杂着敬佩与不可思议:“另外,大人也看见了,小姜身上最值得惊叹的远远不是这些技艺、知识上的强大,而是她有为了追求真相,不怕死的胆量。”

“这一点就让她能比寻常仵作走的更远。”

裴凛和石文越闻言都是一凛。

石文越不由叹息:“确实,姜女郎真是难得的人才,只是这也是她如今躺在这里生死不知的原因。”

“可怜她还是个孤苦无依的人。”

裴凛摩挲着玉牌,不知想着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明哲洪亮的声音传来:“禀大人,有事要禀!”

裴凛最后看了昏迷中也皱紧眉头的姜烬一眼,带着石文越向外走去,并对还坐着的唐誉道:“唐叔,去吧。”

唐誉随裴凛到了房外便自行离开。

没有人看见,在阳光与姜烬纤长的睫毛共舞时,她眼下的阴影正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

“先去议事厅。”

裴凛面沉如水,掠过明哲。

明哲敏锐察觉气氛的不寻常,不由收敛了神色。

朝议事厅走去时,明哲低声询问身旁的石文越:“发生什么了?”

石文越目视前方,嘴角紧绷:“姜女郎出事了。”

明哲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柄,抑制住声线:“怎么回事?不是在制毒吗?”

石文越看着自家大人肃厉的背影,不由又在心里叹气:“姜女郎为了实验成功,不惜吸入毒气,导致暗疾发作,现在还昏迷不醒。”

他顿了顿,再次压低声音:“生死难料……”

明哲呼吸陡然一滞,抬头看向前方的裴凛,原来如此,难怪少卿大人将心情不佳摆在了脸上。

石文越几乎是用腹语在说话:“所以,你小心说话。”

太阳西移,房间里的光线不如上午明亮,总是透着股凉。

当日,裴凛自翻看了荀子真带回的卷宗后,便决定将突破点之一放在薛老跛身上。

明哲奉命搜查,带回了拓印副本,站在一旁道:“大人,这就是我们在薛老跛房间找到的。”

明哲:“我们将他屋里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值钱、有价值的物件,反而是找出了一堆的借条。”

一堆墨迹不清的借据,只能勉强认出右下角的印章,腾宝阁。

“原来这个薛老跛在赌坊欠了巨款,早已负债累累。”

裴凛眉峰一跳,杜府之火的两年后,薛老跛竟又在赌坊欠下巨债。

裴凛将文书放下,他对石文越道:“文越,你来看看,这借据上的印章。”

石文越依言上前查看,半晌后,他不确定道:“大人,有点像是我们从孙二郎房中搜出的那枚印章?”

裴凛:“立刻取来,核对。”

不出多时,透过光,鲜红与黑色印章相互重叠,如影子回归人身,不分彼此。

石文越:“真的是孙二郎的章?!”

裴凛眼中放出冷光:“不错,这遍布夙安的赌坊腾宝阁便是孙二郎的多年‘在寺养病’的手笔。”

“这被众人忽视的孙府二郎其实是一只在暗夜行走的贪狼,自从杜府被灭门,空出来的地盘全被他吃干抹净。”

石文越二人眼中均划过愕然,原来还有这种密辛。

裴凛的眸中冷然一片:“当爹的在户部掌舵护航,儿子的赌场生意自然风生水起。”

石文越不禁问:“可这又与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窗外吹来的一阵凉风,卷动纸张的页脚。

裴凛将从薛老跛处搜来的密函递给石文越和明哲:“你们自己看看。”

二人仔细认读着纸上文字。

……望宽赦……进了新的貌美娘子,请郎君务必来楼……

复:十日,利滚二分

……十月初*,春玉间,好物。

……

明哲皱着眉头看完最后一张:四月初二,不再宽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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