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豺狼邀约绵羊,从来都只为连皮带骨,拆吞入腹。
能是什么好事?
宋迎心下犯了嘀咕,但还是佯装镇定,从御案前起身。
指腹下意识擦过唇角——
还好还好,刚才睡着的时候,没做什么失仪的动作。
御案离软塌,不过几步之遥。
宋迎却走得一步一思忖,一步一惊心。
她想不明白。
自己不过是熬不住,眯了片刻的功夫,怎么狗皇帝的态度就就急转直下呢?
上午拎着她去地牢,
下午不是盖被子,就是邀她同榻……
地牢里阴冷的血腥味,倏然钻入鼻腔。
宋迎浑身一凛,猜忌!他还是在猜忌她!
恩威并施,不过是想看看她的忠诚,想让她表个态度!
一定是这样的!
“陛下!”
宋迎双膝一软,跪得又急又重。
“臣罪该万死!臣……臣与那位黎姑娘确有数面之缘,但对那反贼,臣绝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求陛下明察,若臣所言有半句虚言,臣甘受任何处置!”
永昭帝皱了皱眉,好端端的,这是在急什么?
他侧躺在榻上,单手支头,姿势未变,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宋迎。
他的确派人去查过。
据宋宅下人所说,那几日府里确实人仰马翻,主母甚至查遍了所有侍女。
想来,是那燕贼想顶了她辽州秀女的名额,混入宫中。
至于当中出了什么岔子,才让对方转而寻了兖州朱氏……
他不得而知。
但宋迎倘若真是牵扯燕党,也是后来的事。
不过月余而已,算不上有多少忠心。
他倒不甚在意。
视线从宋迎匍匐的肩胛线,滑到被她攥得发白的指节。
这双手,方才还在朱批上,写出那般漂亮的楷书。
如今,却抖成这般。
地牢里……真就那么可怕?把她吓得不轻?
永昭帝唇角勾起弧度。
枉他今日看她批注错得离谱,还以为她在动什么别的心思。
看来,是吓着她了。
“宋迎,”
永昭帝又唤回了她的名字,“过去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他目光饶有兴味地,遍遍描摹着她跪伏身姿。
“重要的是……现在,你是谁的人?”他问得极慢,“将来,又要当谁的人?”
而后语气一沉,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回答朕。”
这可是宋迎表忠心的好机会!
她深深叩首:
“臣,宋迎,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然只会是陛下的人。”
永昭帝被陈词逗笑了。
“既然是朕的人,为何抗旨不尊?”
语调略微上扬,一听就是满腔戏弄,装出来的怒意。
宋迎眼中却真的闪过一丝惶恐,茫然抬眸:“臣、臣不知所抗何旨?”
“朕让你歇息,是体恤。你若不从,便是辜负圣恩,此为不忠。”
永昭帝依旧是那副慵懒姿态,抵着额角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目光幽深,“你若歇不好,明日如何为朕分忧?耽误国事,此为不敬。”
他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地方。
意思不言而喻。
歪理!
全都是歪理!
分明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臣睡,臣……岂敢不睡!
算了……
午后小睡而已,又不是要干嘛。
宋迎眨了眨眼,磨磨蹭蹭挪到榻边。
在距离永昭帝最远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脱了外履。
外袍?
外袍就不脱了,脏死他!
宋迎不敢看他,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躺下。
下一瞬,一床被褥劈头盖脸扔下。
不偏不倚,正好盖在肩下三寸的位置。
锦被是贡品云锦,柔软如云,是能让人安眠的好被子。
可落在宋迎身上,却重逾千斤,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着逃离。
宋迎拼命往床沿缩,恨不得与他隔开一条银河。
耳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
“咚、咚、咚”
如擂鼓,如鸣金,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而与她一尺之隔的男人,呼吸声却是那样的平稳、悠长。
宋迎紧紧闭着眼,她开始强迫自己装死。
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走马灯似的闪过地牢的血腥、御案前的威压,以及此时此刻永昭帝的——
狗皇帝他到底想干什么!
君心难测,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但宋迎起码已经知道了,原书男主已经被大反派关起来了。
接下来——
就该是女主黎婧容劫狱救人的高光剧情了!
对,目前不是逃跑的好时机。
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得等。
按照“书里写的就一定会发生”的原则——
永昭帝马上就要死了!他死了就大结局了!
对,等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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