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夜暗涌
温以成抿抿唇站起身，走到窗前：“谷内有宵禁，你已不是新弟子，岂可视宗规于无物？风纪司巡逻真是越来越敷衍，我倒要问问今日是谁当值。”
说着拿出传音玉，似是准备问罪风纪司。
郭离盈盈一笑，漂亮眸子里暗光涌动：“许是负责风纪司的顾玉成被人用阵困在小竹林里，所以巡逻队工作也没那么上心，毕竟他们也会迷茫，这宵禁是否只是走个形式？”
温以成眸中郁色一闪而过，收起传音玉：“哦？是谁那么大胆，敢把顾师弟困住，不过弟子中以他修为最高，却被小小困阵绊住脚。看来是时候整顿谷中风气，别让只贪虚名、心思不纯之人坏了名声，急于求成，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花架子。”
“大师兄说得是。”郭离缓而又缓地鼓了三个掌，“吾辈楷模当属大师兄，顾玉成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譬如医者仁心这块，大师兄更是当之无愧，想来师妹我的喉疾，大师兄亦会热心救治？”
“自然，待我手头要事忙完，定会亲自为你诊治，在此之前，劳你再多忍忍。时辰不早，郭师妹请回吧。”温以成说罢伸手去关窗。
楚瑶安这时才刚走到窗边，见状拉住他衣袖：“请大师兄帮帮郭离，我医术不精，用李夫子给的方子也不过治愈了一半，就当是教导我了，好么？”
她仰头望着温以成，眼中满是殷切，教人难以拒绝。
温以成怔愣片刻，强令自己抽走视线，对郭离道：“进来吧。”
手腕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楚瑶安欢欣的语调钻入耳中：“多谢大师兄，大师兄真真是医者仁心！”
温以成轻咳声，转身去给郭离开门，步履匆匆，生怕走慢些便被发现他耳根的热意。
晚风轻拂，楚瑶安靠着窗棂深呼吸，脑子里的雾团像是也被风吹走，意识清醒许多，只是想不起前一刻自己说过些什么，连她是怎么走到窗边的，都有点模糊。
大概是今晚经历太多事脑子疲乏？楚瑶安晃晃脑袋，肺腑里新鲜的空气，让她精神稍振。
恍惚间，郭离已走进书房，她眉眼冷凝，似将去年冬天的霜气带了来，径直走到香炉前，吹灭香火。
“烟味，呛喉咙。”她向温以成解释道，目光却落在楚瑶安身上。
温以成没说话，引她到木椅边坐好，示意她仰头张嘴。
郭离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下巴点点茶壶：“喉咙干痒，让我先喝口水？”
“是我招呼不周。”温以成含笑曲指，以灵力自博古架上取来一盏黑瓷，又隔空操控往杯中倒了茶水。
见郭离久不动作，他淡淡道：“郭师妹喝不惯我这里的竹叶青？莫不是怕我往里面放了雄黄。”
郭离伸出手，拿起楚瑶安刚才用过的茶杯，一饮而尽：“好茶，不愧是大师兄的私藏，茶同人一样，都是极好的。”
温以成面色微沉，上前夺过瓷盏，拎起黑瓷杯重重放在郭离面前：“看来郭师妹不仅喉咙有疾，眼睛也不太灵光，这才是你的杯子。”
茶水四溅，有几滴溅到郭离手背，他嘶一声收回手，拧眉转向楚瑶安：“好烫！”
楚瑶安顾着吹风正在神游，被郭离这声嘶痛扯回现实，忙走到她身边察看，果然手背上绽开点点殷红，尤其郭离皮肤白胜雪，乍一看很是触目惊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牵起郭离就往水缸边去。
郭离由她牵着，路过温以成时，骤然抬眸一笑，低声道：“大师兄下次倒茶，可要多注意啊，有些人天生皮肤娇嫩，受不得半点烫。”
温以成含笑点头，伸出方才拿茶盏的手，大声叹了口气：“郭师妹所言极是，瞧我，把自己也烫伤了。”
见楚瑶安回头，他把手往她眼前送了送，虎口处透着红，虽不如郭离的明显，也看得出被烫过。
楚瑶安却只是点点头，继续领郭离往前走，嘴里嘟囔：“原来到了元婴也还是会被外物烫伤，以后要多小心了。”
温以成嘴角的笑僵住，快走几步到水缸边，抢先拿起水瓢，试了试水温，摇头道：“夏夜水温，效果怕是不好，加些冰罢。”
说着打开柜子拿出一盆冰，大方地放到桌上：“郭师妹把手插进去，只消片刻即好。”
郭离额心一跳，直觉这冰不简单，灵气氤氲不散，定有几分玄机，自然不肯照做：“夏冰珍贵，不敢浪费，用水冲冲就行了。”
说罢径自去拿水瓢，不妨温以成先一步抓住瓢柄，他握住瓢身，用力向自己这边扯，根本扯不动半分。
“同门有需要，费些冰又如何？郭师妹别客气。”温以成另一只手托起冰盆，朝郭离递去。
不知有意无意，冰盆在半空中倾斜，眼见便要淋郭离一头，幸而楚瑶安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冰盆。
即使隔着木盆，仍有刺骨寒意直往骨髓里钻，楚瑶安忙放下它，冲温以成摇了摇头：“太冰了，郭离吃不消的。”
她从温以成手中拿过水瓢，舀了几颗冰再盛了水，待冰块融化，拉过郭离手腕，轻轻替她冲洗。
郭离盯着腕间素手，嘴唇越抿越紧，猛地别开头：“快点吧，照这速度天亮了都还剩半瓢……”
她颊边殊色一晃而过，尽数落入温以成眼中。
温以成盯她半晌，扯过她手腕：“差不多该看喉咙了，待天亮我还得赶回弱水村。”
这次郭离配合多了，温以成让张嘴就张嘴，让发声就发声，即使伸进喉咙的木片膈应得难受，她也仅仅是皱起眉头。
相比诊治，更像是教学，温以成木片指一处，便向楚瑶安讲解几句，又细问她先前所用药方，楚瑶安详细答来。
“李夫子的方子治刮伤造成的喉疾没问题，她应该没有面诊过吧？”
楚瑶安点点头：“夫子曾让我有空带郭离过去，但郭离……白日抽不出时间，也就拖到了现在。”
事实是郭离当时隔着窗户，没等她说完话便跑了。
郭离闻言眼珠转来，秀眉收拢似在思索，如何也想不起楚瑶安何时问过此事，接触到楚瑶安无奈的笑，恍然想起每次碰面，似乎都以他落荒而逃收场，许是跑太快没听见罢。
这女人也真是，重点不能早说吗？偏要等他耐心耗尽……郭离回正视线，盯着天花板发起呆。
待温以成将郭离症状述明，他抽出木片，负手侧向楚瑶安：“好，具体情况师妹已经知晓，若是让你开方，你会选何物作为主药材？”
楚瑶安沉思片刻，答出三样药材，温以成点点头：“不错，这几样都可以，但若让我选……”
他结合药物毒性讲解一番，楚瑶安颇觉受教，走到书桌前挥笔记录，温以成跟在她身后，待她写罢，握住笔杆末端，带着楚瑶安写下一行小注。
楚瑶安专注想药性药方，没注意她与温以成几乎胸背相贴，看完小注自然地侧头细问，唇角竟堪堪擦过对方下巴，双方都像吓了一跳，各自往后退开。
“啪。”
笔杆落在地上滚远，楚瑶安忙去追，温以成亦躬身去拾，两只手又意外相撞，细长那只拢得快，羽毛般扫过娇小那只。
楚瑶安没什么感觉，直起身子道歉：“抱歉，我……我没注意，下次赔师兄一杆新的。”
“无妨，还能用的。”温以成放好笔，手无意识又一拢，那片刻的触感，似还停在指腹。
“咳咳咳……”郭离忽然猛烈咳嗽起来，茶盏倒在桌上，下颌、前襟晕湿一片，想来是喝茶时不慎呛到。
楚瑶安注意力立马被引走，快步到她身后，又是拍背又是找出巾子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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