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一名身姿挺拔、身着暗褐色皮甲的军士,风尘仆仆,领口别着的‘崔’字铜徽在阴沉的天色下依旧醒目。他目光如炬,快速扫过院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稳稳落在门后的白氏身上。

“白娘子,”军士抱拳,行了个干脆利落的军礼,“某乃延寿坊崔将军府上亲兵,张勇。将军体恤童校尉随军在外,家眷在京不易,特命某将此番饷银先行送至府上。”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半旧的靛蓝色厚布锦袋,袋口紧系着皮绳,沉甸甸的份量将袋身上绣的‘崔’字撑得有些变形。他双手平举,恭敬递过。

不是噩耗!是饷银!延寿坊崔府!

白氏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一口气,那口一直堵在胸口的浊气随之散去了。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锦袋,屈膝,深深一福:“多…多谢军爷!劳烦军爷奔波,也……也代妾身叩谢将军和府上恩典!”声音带着轻颤和哽咽。

军士张勇颔首,目光再次扫过院内,尤其在谢、胡两位嬷嬷身上略作停顿,那锐利的眼神让两人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他收回目光,对白氏粗声道:“童校尉忠勇,乃将军看重之人。白娘子在京若遇难处,不必拘礼,可径直去延寿坊崔府门房处寻赵管事,报童校尉的名号即可。”他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确保院内每一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白氏连忙应下:“是,是,妾身记下了!多谢军爷提点!”

张勇不再多言,抱拳一礼,转身大步流星走向巷口拴着的马匹,利落地翻身上马。马蹄声“嘚嘚”,很快消失在幽深的坊巷之中。

白氏紧攥着锦袋,仿佛攥住了主心骨。缓缓转身,目光复杂地掠过神色惊疑不定的谢、胡二位嬷嬷,最终落在院门边的童白身上。

那眼神里,有残留的惊悸,有骤然的安心,有对崔家权势的敬畏,也有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微光。

胡嬷嬷适时笑道:“适才之事,白娘子可是想好了?”心里却知道,夫人交代之事,怕是无法完成了。

一来是童家收到了饷银,无需卖身;二来这饷银是崔家之人提前送来的,便是表明了这童家哪怕脱了籍,却也是延寿坊崔家看重之人。

童小娘子虽有庖厨之技,却并不值得谢家与崔家对上。

谢嬷嬷目光扫过白氏手中印有崔府标记的锦袋,又瞥了眼紧闭的院门,心中瞬间权衡利弊。得罪崔府亲信绝非明智之举,况且夫人要的不过是个手艺好的陪房,便笑着接过胡嬷嬷的话语道:“童小娘子适才提及家中难处,老身定会如实转达给我家夫人。天色将暗,我们便不在此多加打扰。”

童白垂下眼帘,朝两位嬷嬷福身行了礼,心下明白,两位嬷嬷已然做出选择。

眼见着谢家马车驶出巷子,白氏松了口气,咳喘着往院里走。

童白随着白氏往主屋走,轻声道:“明日从谢家下工回来,我打算带二郎去西市买粮。卢婶子借的粟米,到时多买些还上。”她顿了顿,既然已说开,索性将计划和盘托出,“…我还想试着在家做些小吃食,在坊内售卖看看。”

这几日她留心观察过,坊内虽无铺面,但晨昏时分总有些妇人挎篮叫卖些胡饼、蒸饼,武侯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白氏听到她这话语,觉得手中的锦袋莫名沉了几分,下意识想要出言阻止,转头看到熟悉的杏眼中那不熟悉的光芒,她抿了抿唇,没说话,只点头表示同意。

童白得到白氏的首肯后便去了灶房,一家子的晚膳还需要她操心。

二郎和三娘跟着她一同去了灶房,二郎犹豫许久才道:“阿姊明日还要去这谢家吗?”别看他年岁不大,却也听明白了那两位嬷嬷的来意。

“去呀,三日工才去了两日。”童白低着头估算着家里余下的木柴还能烧多久,一心二用回道。

突然,二郎松开牵着三娘的手,转身跑出灶屋,三娘被二哥这举动弄得一愣,下一瞬瘪嘴哭起来。

适才发生之事,她太小听不明白,却是能感受到家里人的情绪,这会儿正是敏感的时候,二郎的举动让她莫名的难受,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童白抬起眼帘,只瞧见二郎急匆匆的背影和三娘瘪嘴的一幕,她忙蹲下身搂住三娘,安抚道:“三娘别怕,二郎哥哥这是有事去了,不是不要三娘了。”

也不知道是原主遗留的思绪作祟还是她代入了身份,三娘总能轻易地挑起她内心最柔软的情感。

三娘窝在童白的颈窝处轻声抽噎时,二郎跑了回来,手上捧着那半旧的靛蓝色锦袋,“阿姊,阿娘说让你收好这,明日好去西市添置粮食和家里缺的东西。”

童白轻轻摸着三娘的脊背,小家伙倒是被哄好了,就是不愿看二郎,“好,二郎收好这些便是,阿姊明日先得去谢家做工,待回家后,我们一同去西市,你明日白日里先去卢婶子家借来推车。”原本童家有推车,被原主给典当了,是死当,这会儿想赎都赎不回来。

谢家的马车回到长兴坊时,正巧遇到短工们去管事那领工钱,胡嬷嬷拉着谢嬷嬷去了管事处,等卢婶子领完钱,她拉着卢婶子去一旁道:“听说卢娘子家的是在延寿坊崔将军麾下?”

卢婶子点头。

胡嬷嬷:“听说崔将军素来亲厚下属,哪怕在外行兵打仗,也会让身边的执事给属下的兵士家属送饷银?”

卢婶子摇头,“嬷嬷说的极是,听我们家那口子说崔将军最是护着下面的人。只不过,崔将军麾下那么多的兵士,籍贯遍布大唐疆域,这要都送,可送不过来。”

“这么些年来娘子可有收到执事送来的饷银?”谢嬷嬷问。

卢婶子:“收到过,只亲信之人才会送。”笑容里的得意之色没遮掩半分,“逢年过节时,崔府的赵管事也会安排人送些东西。”虽然这么些年来只有一两次,但不妨碍她表现的跟常发生一般。

“你带来谢家做工的童家小娘子家阿爹也是崔将军亲信之人?”谢嬷嬷问。

虽然她们适才已经在童家看到了那位军士的态度,但谨慎点总归没错。

“是了,”卢婶子虽不明白她们为何问这个,实话实说:“若不是亲信之人,也不会让他脱奴籍。”崔家带去打仗的部曲不说上百却也是有几十,能脱籍的也只有童家。

问到了想问的信息,胡嬷嬷和卢婶子随便闲扯了几句话,便从这离开去了主院,将事情禀明吴氏。

吴氏脸色十分难看,却也明白,崔家并不是她们能得罪的,摆摆手,“行了,你们下去吧。”哪怕是女儿即将要嫁去的员外郎家也得给延寿坊崔家面子,何况他们这些商户呢!

胡嬷嬷和谢嬷嬷告退。

原本明媚的天空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金乌,谢府的下人在管事的指挥中收拾晾晒在外的衣物。

很快,狂风四起,又很快,下起雨来。

豆大的雨点“噼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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