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空子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北信介的时候。

八月的盛夏总是燥热无比,东京像是被放在蒸笼里蒸熟了一样,闷得人喘不过气。

但东京体育馆内火辣辣的躁动却愈演愈烈,八月一号开始,IH男排开打。

每个踏进体育馆的人都被这股激昂的气息所感染,选手们在高大天花板下挥洒汗水与热血,观众们举起手里的旗帜为自己心仪的队伍高声祝贺,连体育馆外都能听到啦啦队热烈的应援声。

只是这一切与白井空子都无关。

她仿佛自存一个狭隘灰暗的世界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厕所应该是在这边吧?”白井空子跟着地图指引找厕所的位置,虽然生在东京长在东京,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东京体育馆。

“砰!”

“砰!”

白井空子顿住脚步,停在走廊透明玻璃前。

这种玻璃是双层玻璃,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外面的人却无法看清里面。

那是个白发少年,白雪似的短发温顺地贴在额头,末尾是鸦羽色的墨色。

他目光认真而坚定,金黄色的眸子平静冷淡,一次次将球抛起,又再一次次稳稳接住。

少年穿着黑色的队服,衬得雪白色的皮肤仿佛蒙上了一层金光。

现在练习颠球已经来不及了吧,白井空子不合时宜地想,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他不厌其烦地重复。

少年嘴里念念自语,“第一百次,今天任务完成。”

白井空子看明白了,他在完成日常的练习任务。

音驹也有类似的例行任务,一般在排球正式训练前练习颠球来打磨手感。

只是为什么会有人在比赛前还要遵守例行练习任务。

“北前辈!北前辈,上一场打完了,要到我们了。”一个金发少年匆匆跑来喊。

“好。”少年轻轻点头。

在他转身之际,白井空子看清了他队服上的名字,稻荷崎高校。

白井空子又扫了一眼赛程,IH决赛——稻荷崎对战井闼山。

稻荷崎的啦啦队真的很壮观,长号、小号、大号、舞蹈队、指挥,上来就直接给对手心理上压迫。

白井空子立马掏出本子记录下来。

她回去后要找一下吹奏部部长和学生会会长,尽量为音驹拉到拉风的啦啦队。

她在排球上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在别的地方多用力,只是以她的社交真的能说服学生会出动吹奏部为排球社应援吗?

突然,一声哨响打断了白井空子的思绪。

裁判道,“换下四号尾白阿兰,由一号队长北信介替补出场。”

之前的那个白发少年举起号码牌,一脸冷静地上场。

可能是几乎很少见到队长是替补的队伍,周围人一阵唏嘘。

哪有队长是替补,而且在第四场才第一次出场。

白井空子见过很多人打排球。

黑尾同学是因为喜欢才去打的,研磨是为了朋友去打排球,夜久是为了成为最好的自由人。

但是白井空子在北信介身上看不到类似的情绪,排球对他而言仿佛就是一项要去完成的例行任务。

他听不见周围人的唏嘘声,感受不到赛场上激烈加速的氛围,就像是在打普普通通一场练习赛。

他像一个坚实的后盾,守在稻荷崎的后方。

白井空子想到了土地里慢慢生长发芽结穗的水稻,无论风雨雷电,一节一节顺着既定的生活生长。

在美国参加数学联赛时,当时作为裁判的一位老教授曾邀请她去看过禾苗生长,她说生命的意义在于生活。

每天认真地生活就是生命降临这个世界的意义。

而这句话在北信介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解答。

哨声响起,稻荷崎输掉了比赛。

北信介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同委屈成蛋花眼的金毛二传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输掉比赛的生活也算是生命的意义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白井空子还没有想明白,就和他互换了身体。

如今见他用自己的身体站在面前,白井空子陡然升起一股不真实的眩晕感。

北信介为了让空子小姐更容易找到自己,特地将位置选在了这座公园里。

公园距离稻荷崎高校很近,狐狸雕像也非常容易辨别,对于不太了解兵库的空子小姐来说,来到这里更方便一些。

见空子小姐摇摇晃晃,北信介下意识扶住她。

只是他忘记了自己现在使用的是空子小姐的身体,一个八十斤的女孩根本无法撑住男生的身体。

好在白井空子只是踉跄几步,便稳住了身形。

北信介心里叹口气,想着该给空子小姐补一下营养,毕竟如果换不回来,他还要继续用这副身体。

瞄到自己头上显眼的白色纱布,北信介问,“额头还痛吗?”

“只是轻微擦伤,为了逃避训练才故意让医生包扎地这么严重。”白井空子突然想到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又垂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身体的。”

“和你无关,是宫侑和宫治的错。”

白井空子不知道他到底是否真的没有生气,只能应着点头。

角名在后面直接看傻了,连照片都忘记拍。

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动作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北前辈谈起恋爱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是在女朋友面前……撒娇卖惨?

想象了北前辈撒娇的表情,角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疯狂摇头,想把这个想法驱逐出大脑。

他道,“咳,你们经理挺有盖世气概啊。”

黑尾铁朗也沉默了,他从来不知道白井同学还有这种温柔坚定的模样,缓缓开口,“嗯,你们队长也挺柔软啊。”

“……”

那两人在一旁沉默着,研磨一双猫猫眼却警惕起来,瞳孔竖立,像是捕猎前的准备。

“如果他们两个人换一下身体,就很符合彼此的人设了。”研磨突然开口说,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很有道理,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会发生的。”黑尾道。

“这是现实世界,不是游戏世界。”角名道。

“不,有可能。”

“没可能。”

三个人争论起来,研磨看着懒恹恹的,但实际上很坚持自我想法,一说二也不再话下。

突然,头顶上投下一抹阴影,凉飕飕的眼神令三个人同时僵硬地抬头。

“所以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北信介顶着白井空子的身体问。

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个公园里不止他们两个,在空子小姐开口前示意她噤了声,沿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放轻脚步走到草坪这边。

却没想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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