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忌这一番话,却是让魏长乐刮目相看。
此人虽放浪形骸,但还是颇有见识。
最关键的是,孟无忌并非满嘴雄心壮志的空话,而是实事求是,着眼于实际情况。
这就让魏长乐对他的感觉大为改观。
魏长乐不吝夸奖,笑道:“孟无忌,你说的这两点都十分重要。即使朝廷不急着收复云州,但朔州的仓库和官道确实需要迅速修缮,提前做好准备。”
“除此之外,还有朔州百姓。”孟无忌得到魏长乐的肯定,情绪高涨,道:“塔靼人善战,收复云州绝非朝夕之功。”
“一旦陷入僵持,朝廷的后勤供应无法及时供应上,到时候必然是就地筹备军需。”
“所以在下觉得,开战之前,就应该减轻朔州诸县百姓的负担,轻徭薄赋,让他们休养生息,藏富于民,等到真正危急时候,才能在朔州筹集到所需军需。”
“这也是未雨绸缪,必须要做的事情。”
魏长乐听到这里,却是坐正身子,不再靠着。
“大人,这孟无忌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孟波忍不住道。
魏长乐想了一下,才问道:“这些建议,你都向朔州刺史提出?”
“朔州刺史韩煦,出身河东高门。”孟无忌眉头微锁,缓缓道:“我本以为既然出自高门士族,见识肯定比我高得多。他没有注意这些,也许只是公务太多,所以忽略。”
魏长乐淡然一笑,道:“见识高低,与出身无关。”
“我进入刺史府之后,做了个书办,帮着韩煦处理公文。”孟无忌继续道:“我检查仓库,甚至专门走过上百里的官道,细细查看,然后花了数日时间,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谏疏呈上去。”
说到这里,孟无忌自嘲笑道:“当时在下信心满满,还觉得依靠那篇谏疏,定能得到韩刺史另眼相看,得到重用。”
孟波忍不住问道:“结果如何?”
“被痛斥一顿,说我小小书办妄论政事,不知天高地厚。”孟无忌笑道:“还说我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过是穷乡僻壤出身的泥腿子,给了我一口饭吃就自以为是。”
孟波闻言,不由握起拳头。
魏长乐冷笑一声,道:“所以你的三点建议,他一条都没看进去?
”
“是。”孟无忌点头道:“我当时只以为确实是自己鲁莽,不敢多言。隔了好几个月,我又找了个时机,再次提出了谏言。韩煦冷着脸,训斥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孟波怪笑一声,道:“他是高门士族,打一开始骨子里就瞧不上你。且不说他根本不想做事,就算真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也不会接受。”
魏长乐看向孟波,只听孟波继续道:“道理很简单,他是高门,自视甚高,如果按照你的谏言去做,岂不表示你比他高明?他的脸往哪里搁?”
孟无忌似乎是遇到知音,道:“族兄言之有理。一开始我没能明白这道理,后来也就懂了。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此后不好再多言。”
“你和那歌伎又是怎么回事?”魏长乐问道:“当真没有瓜葛?”
“若说没有瓜葛,那也不实。”孟无忌苦笑道:“韩煦虽然对在下所谏不闻不问,但对酒色享乐却是极为用心。”
“他府里豢养着一支乐队,有十几名歌舞伎。在下因为懂得音律,被韩煦知道,非要我编写曲谱。”
“我身在屋檐下,只能奉命,编了几首乐曲,而且韩煦让我亲自指导乐队习练。也正因如此,认识了歌伎凤蝶。她嗓音极好,宛若天籁,我很是钦佩。”
“一来二去就互相喜欢上了?”孟波笑道。
孟无忌摇头道:“乐队的歌舞伎是韩煦的禁脔,我这样的小人物,哪有资格喜欢她们?不过凤蝶出身凄苦,所以我会时常宽慰她,互相之间绝无任何越轨之举。”
“这是抱团取暖了!”魏长乐打了个哈欠,问道:“是否因为韩煦见你与凤蝶靠得太近,心生不满,才打断你的腿?”
孟无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残腿,沉默片刻,才道:“他对我不满,可能是我知道太多。”
“你知道的很多吗?”
孟无忌脸色凝重,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人逼你。”魏长乐淡淡道。
孟无忌不再犹豫,开口道:“我帮韩煦处理文书,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也不避我。因为我这样的出身,在他眼里只是蝼蚁,轻而易举可以捏死,所以并不害怕我知道那些事。”
“我曾谏疏让他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以备战时
之需。可此人非但没有丝毫体恤民情,反倒是巧立名目,向下摊派各种税赋。”
“而且他以刺史的权势,帮助韩氏一族在朔州各地巧取豪夺土地,韩氏一族在朔州的田产,那是天文数字。”
魏长乐倒还很平静,利用手中权势牟取暴利,在各朝各代并不新鲜。
这时候彘奴也已经回来,见孟无忌在说话,也不插腔,只是向魏长乐做了手势,表示厨房已经在安排饭食。
魏长乐微点头,彘奴才站在门边静静待着。
“而且他还卖官。”孟无忌一脸悲愤道:“做官本是为百姓谋福,所以中正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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