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对元嘉这一胎表现出了十足的看重。

燕景祁夜里才遣人报了喜讯,第二日便有太医与医女奉诏入府,带着无数的珍稀药材与贵重补品。娄皇后甚至特意让兰佩去了趟太子府,只为叮嘱元嘉好生养胎。

而新侍奉元嘉的一众医女中,有一人甚是眼熟。

“章小娘子,好久不见。”

元嘉从来人手里接过药碗,笑吟吟道。

正是章辛夷。

“问女君安!”

章辛夷捧着托盘,亦是眉开眼笑。

算起来,元嘉也有小半年未见过章辛夷了。如今瞧着,章辛夷身量长开了不少,眉宇间也更添三分稳重,想是在宫内受教不少。

“你如今住在宫内,可还习惯?”

元嘉仰头将药饮尽,又将空碗递了回去。

“得您记挂,辛夷一切都好,还习得了不少医理药事,很是有收获。”

一提起医者事,章辛夷的笑容便更大了些,说话时眼中带光,叫人看了也忍不住跟着高兴。

“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元嘉倚回榻上,“宫里头呢,无有被时疫波及到吧?”

“宫里一切都好,未听说哪处有得了疫病被迁走的。皇后殿下也命着我们每日熏药清扫。如今无有要紧的事,宫室间连人都不走动了,想来要等到京中平稳,宫里也才能跟着恢复如初。”

章辛夷说的仔细,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沉重,看来宫里的情况还是要比京中好上许多。

“那你就不该出来,”元嘉不赞同地看了人一眼,“就在宫里头待着,怎么着都比外头安稳。”

章辛夷使劲摇头,“我好容易自告奋勇,才领了这来您身边侍奉的差事,女君怎么就要急着赶我走了!”

闻言,元嘉的脸上显出几分惊讶。

“她们都知道外面不安全,这些日子宫里头虽事多繁累,却是全然无性命之忧的。出了宫,便是只待在太子府,她们也是怕的。”章辛夷撅着嘴,“刘司药本就头疼出宫的人选,我毛遂自荐,她立时便允了,还夸我来着。”

“这几日,外头陆续发现因疫病死去的百姓,她们怕也是人之常情……你倒是胆子大!”

元嘉说着,又责怪般瞪了人一眼。

“您这时候怀有身孕,辛夷实在放心不下。虽还做不得一流的医士,可至少懂些药理,能够看顾您一二。”章辛夷认真道,“爹爹他也还在太子府呢,离得近些,我也可更安心些。”

虽说章辛夷最后还是拿着章有为的保书进的宫,可若没有元嘉替她指点迷津,这条路是无论如何也走不通的。是以,章辛夷总记着元嘉的这份恩情,一听说是太子妃身边要添人,便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了。

“你父亲那里也有我的不是……他本来好端端的留在太子府,是我让他去外头走了一遭,这才弄成如今的局面,封了院子又与人隔绝……好在章太医身强体健,并未染上疫病,多两日便可出来了。”

元嘉有些惭疚。

“女君无须抱愧。”

章辛夷倒看得开,甚至还开解起了元嘉,“为医者,本就与生死为伍。爹爹他做乡野郎中时,也曾因治诊而身染苛疾,又或是因载录药性而误尝毒草,这本就是常有之事。父亲不会因为您让他治病救人而心生怨怼,辛夷也不会。”

元嘉看着章辛夷,久久地露出一抹浅笑,眼中满是欣赏,“你日后定是个仁心济民的好医士。”

“那辛夷必定尽心竭力,为成为您口中那样的医者而努力!”

章辛夷咧开嘴,笑得格外开心。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屋外有人匆匆来报,道柳安沅过来了,马车这会儿已停在府门口了。

元嘉心中奇怪,靖安郡主竟还会允柳安沅出府……只怕是遇着事了。想了想,先命人出去迎接,又转头叮嘱了章辛夷两句,要她务必不能透露自己有孕的事情。

章辛夷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一点头,与红玉几人用屏风和纱帐将屋子隔成了两方天地后才离开。

而出去迎柳安沅的,也都带着炮制过的苍术、艾草等物。

外人要进长春馆,不计是谁,每入一道门,便要周身熏绕一次,便是燕景祁也不例外,重重严措只为保元嘉无有任何染病的可能。

以至于柳安沅进门时,长春馆内外还飘着未散尽的药香。

“嘉儿……”

柳安沅的声音里,竟带着几分哽咽的意味。

“阿沅,怎么了?”

元嘉坐在层层纱帐之后,根本看不清柳安沅的神色,只好竭力探着身,试图能凑得稍近些。

逢春忙细看了两眼,又隔着纱帐朝元嘉小声道:“柳娘子也带着幕篱呢,奴婢瞧不清娘子的脸色,但看娘子方才的动作,像是哭了一场。”

“阿沅,可是出了什么事?”

元嘉心中焦急,连忙又问了起来。

“嘉儿,”柳安沅一面抽噎,一面喊着元嘉名字,“谢韫暄他、他不想和我成婚了!”

“什么!谢家要退亲?”

元嘉惊诧不已。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分明再几月工夫就是谢、柳两家议定的婚期了……这当头,谢韫暄怎么突然要退亲了?

“不是他们家退,”柳安沅擦拭着眼泪,嗓子已哭得有些哑了,“是他想让我们家退。”

让女家退亲,这显然是怕女方受流言之累,可既能这样为女方考虑了,又怎会走到要退亲的地步……元嘉思来想去,汾阳王府一切如旧,便只能是谢韫暄出事了,此外再无第二个可能,遂斟酌着开口:“可是那谢家郎君……”

柳安沅动作一僵,随即似脱力般塌下身子,“他、他这两日也病了……”

“是染了疫──”

元嘉话还没说完,便被柳安沅急声打断,“不是的!他没有高热,也没有抽搐,就是身上疲累,时有倦怠之感,这些症状与疫病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处,怎么可能是时疫!”

话虽如此,可柳安沅整个人都有些慌张失措起来。

“你去见过他了?”

元嘉轻声道。

柳安沅先是摇头,跟着又反应过来元嘉当是看不清自己动作的,只能强撑着开口:“是汾阳王府的人过来说的,当着、我父亲母亲的面……”

“你说,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是不是时疫还两说呢,便真是,也不是人人得了病都要死的!我还没嫌弃他呢,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要我退婚!我何曾是这样只顾自己的人!”

柳安沅气得大哭。

这样一番话听下来,元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是谢韫暄担心自己害了疫病,时日无多,便想要柳安沅退婚后另择夫婿,不至于受他这个病秧子的拖累。宿国公与靖安郡主本就对女儿外嫁不抱有多少心思,只是看汾阳王府诚意十足,谢韫暄又经国手医治后痊愈,这才松口答应。

可如今谢韫暄生了病,草木皆兵之下,夫妇俩如何能安心,又如何能放心让柳安沅嫁过去呢……哪怕谢韫暄得的不是时疫,可他生有弱症,比常人体虚是事实,健全者尚有身死时,况一疴者尔。

元嘉一点点蹙起了眉,朝左右示意了两眼,前者便自觉退了出去,又将门小心合拢。逢春慢了两步,有些担忧地瞧了元嘉腹部好几眼,才脚步迟疑地离开。

屋内只余元嘉与柳安沅两人。

“阿沅,你老实告诉我,你生气,到底是因为谢韫暄的自作主张践踏了你的情意,还是因为他自认两家婚约成了你的负累,退亲之举轻视了你的担当?”

元嘉小心拢了拢肚子,缓缓道。

柳安沅没有说话。

“我自问这许多年与你交往匪浅,可谢韫暄三字,却从未在你的嘴里听到过……须知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元嘉见她不答,叹了口气,又道:“你上次说,他与你打小便见过,这么多年也不曾断了联系,所以谢、柳两家订亲并不是全然的父母之命,而是因你二人有情。这话难道也是假的,是特意诓我和沁姊姊的吗?”

“不是的,不是的……”

柳安沅终于说话,可声音却满透着嘶哑干涩。

“我确是见过他的,外祖母也确是赠了药,可、可谁都不知道,他少时那场大病,是因我而起……”

“那假山在水池边上,只被一条极窄的石子道连通,左右两边都是水。他怕挤着我,也怕我被谁发现躲在这儿,所以让了又让,避了又避,离开时不甚跌进了水池,这才被他家仆找见。我当时不知他体弱,又见他从池子里爬起来后一切无恙,便什么也没管,后来才知道他回去后生了好大一场病……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在人前提过我一句,更在我之后找上他时,摆出一副全然不记得了的模样,就为了让我安心。”

“而他想让我退亲,也不全是害怕我来日寡居的缘故,更是因为听到了家中长辈私下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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