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一盏孤灯摇曳,昏黄的火光在青砖地上投下曹操昏暗的影子,忽明忽暗,如他此刻起伏的心绪。

尽管语气平静,可当这两个字真说出口的瞬间,曹操心中依然泛起一阵绵长的痛楚。

这阵痛并不汹涌,却连绵不绝。曹操有过无数次剜心刺骨的剧痛,少年时被人骂宦官之后的羞耻,青年时眼见朝纲崩坏却无能为力的愤懑,而立之年目睹董卓毒杀少帝时的震怒,妻儿因挚友背叛而沦落敌手的揪心,兖州、并州接连失守时的绝望……那些是血淋淋的刮心之痛,是骤然砸在血肉上的烧红铁块。

可如今这轻飘飘的“归降二字,却是曹操自己做出的决定。人与壁虎不同,人断尾求生,光是做出这个决定,便已是痛彻心扉。

曹操踱至窗边,月光冷冷地洒在他的脸上,“这些时日,我头风发作越发厉害了。

他胸腔中依然跳动着一颗野心勃勃的心,可曹操并没有“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心思。给汉室做臣子也好,给袁绍当小弟也罢,他都能屈能伸。只是遇到了乱世,他做了诸侯,天下太平之时,曹操那时也只想当一个征西将军。

司马朗垂首立于一侧,始终沉默。司马朗与曹操只是单纯的主臣关系,曹操吐露心声,司马朗选择了沉默不语。

望着司马朗置身事外的模样,曹操发出一声很轻很快的叹息,轻快到司马朗根本没有捕捉到这声叹息。

很快曹操就整理好了心绪。

不管前事如何,如今活下去才是他现在最迫切的期望。昔项羽扛鼎,勇烈千古无匹;韩信运筹,兵锋鬼神莫测;去病弱冠,铁骑踏破祁连。然此三者,皆如长河骤断,青史半卷而绝。

活下去才能有转机,说他不甘心也罢,说他怕死也行。曹操绝不愿意让他的平生止于此时此地。

只要他还活着,他曹操的一生便没有盖棺定论。

“这两日还要劳烦伯达替我打探朝臣口风。曹操抬手阖窗,夜风骤止,烛火为之一静。

夜已深,唯有两盏油灯火星扑闪,曹操掀袍踞坐,面色已不似先前紧绷。

“伯达可还记得许子将对我的评语?

这还是他纠缠许劭,许劭被烦的了不得才给他的评语。曹操求这句评语的初衷,也只是为了扬名,毕竟大汉做官就是要看出身和名望,他出身改变不了,只能在名望上下功夫。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曹操自嘲一笑,如今想来这句话如何不算阴差阳错呢?董卓乱政时,曹操以为自己是“治世之能臣,能够力挽天倾,提剑刺董,起兵讨逆;诸侯割据后,曹操看到了大汉的无药可救,便意气风发

做了“乱世之奸雄”挟天子以令诸侯纵横捭阖。

没曾想兜兜转转他又要去陈昭那里做“治世能臣”了。

司马朗思忖片刻他倒是对主公是谁不怎么在乎。他当初投靠曹操也只是因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陈昭那边不缺谋士去的晚捞不到什么好前途。

早在潼关被围之时他家中二弟司马懿便私下要他劝说曹操归降。自家这个弟弟的本事司马朗心服口服他自己便是有名的少年天才可比起司马懿司马朗却觉自己机敏远不如也。

“只是不知昭侯是否愿意接纳……”司马朗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虽陈昭接纳马超张绣归降可主公又与他们不同。”司马朗尽量委婉二人都心知肚明。

一来马超张绣是打之前就归降了陈昭他们是打输了才想要归降陈昭;二来马超张绣与陈昭并无旧怨而曹操……曾与他一起攻打陈昭的袁绍都物理意义上被挫骨扬灰了。

和陈昭交战过的那些诸侯一个都没活下来董卓尸体被陈昭挂在旗上**数日又被洛阳百姓点了天灯袁绍袁术双双烧成灰王朗被活活气死严白虎刘繇喂鱼韩遂被手下背刺剁成肉泥……

死法很精彩了。

“她一定会接受我归降。”曹操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们都不了解陈昭这个人。”

司马朗忍不住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瞥曹操。

咋您就了解陈昭了?听听这话说的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您和陈昭是八拜之交。

曹操想要开口解释两句张开嘴却发现无从说起。

不是曹操知道的太少而是他知道的太多了解的太深了。

陈昭那套治政方案哪有那么好抄?何况曹操还要再进行不少适应性改编对天子和士人的态度、君臣立场的不同……若是囫囵吞枣照搬怕是连**的都不知道。

为了参透陈昭的治国之道

——毕竟陈昭精通医术太平道普及后的这几年各地疫病明显少了许多。

想起这些艰苦回忆曹操都忍不住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当年在洛阳太学求学时即便是最钟爱的诗赋也未曾下过这般苦功。若是当年研习经学有这等毅力他早就成天下有名的大儒了。

他做的关于陈昭的笔记摞起来比他自己个子都高!

“唉。”曹操半是心酸半是庆幸。

想起自己呕心沥血埋头苦学的无数深夜曹操咬牙切齿:“没人比我更懂陈昭!”

曹操绝非庸才

相反他是当世罕见的全才。无论是运筹帷幄的军政韬略还是挥毫泼墨的诗词歌赋乃至音律律法无一不精。

他研习陈昭新政并非只粗糙模仿其形而是掀开皮**见其筋骨。旁人或许只见陈昭推行科举、改革税制、整顿吏治而曹操却在这些新(cZoS)政背后窥见了一个贯穿始终的“人”字。

“潼关之后还有数十万黎民百姓。”曹操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

时至今日若军中粮草吃尽曹操也依然会选择劫掠庶民取粮充作军粮。仁德人也要先活下来才能讲仁德区区骂名不足为耻。

“我清楚我的为人陈昭也清楚我的为人。”曹操语气复杂“陈昭心软。”

司马朗:“……”

自家主公不会是被刺激疯了吧怎么这种疯言疯语也能说得出来?

陈昭心软那她这么大的地盘都是别人看她善良拱手送她的不成?

送走司马朗后曹操又抬头望了一眼天漆黑夜穹如墨紫微星独悬天枢之位。其光幽微似烛

他要活下去就像之前许多次死里逃生一样活下去。就像当年在董卓面前掏出七星刀时那样就像中箭**、血染征袍时那样就像被追兵呼喊着“穿红袍者是曹操”而不得不割须断袍时那样——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再重新执笔书写属于他的那一页史书。

做不成汉臣就做奸雄;做不成诸侯就做臣子。若是连臣子都做不成那他就写诗作赋做个如司马相如一般的文人……

试探陈昭口风的密信很快就到了陈昭手中。

陈昭只觉古怪中又透着一丝合理。

“子龙认为其中是否有诈?”陈昭顺手把曹操这封自称“仰慕昭侯已久操早有投明主之心”递给赵云。

赵云接过密信看了又看思索道:“云曾与曹操交手曹操此人十分惜命。”

东阿之战时候典韦舍身护主伤得只剩一口气曹操却顺利逃了。提起此事赵云还有些耿耿于怀。

若那日他擒下曹操主公今日便不会为此烦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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