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来不及反应,脚下突然踩空,紧接一个倒仰。
温听宜心跳加重,本着怕摔的天性,牢牢揪住程泊樾的衣领,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程泊樾轻微怔了一下。
可刹那间,他的眼神恢复寒气逼人的冷峻,在极短的失重状态里注视她,让她慌乱又茫然。
砰!
双双倒地。
空气泛起嘈杂声响,而后缓缓静下。
后背压着软扑扑的薄草地,耳边是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体温若即若离地交叠。
温听宜彻底懵了。
程泊樾高大的身躯撑在她身上,一个似压非压的姿势,她软若无骨的身子陷在密不透风的阴影里。
男人温热有力的手掌垫在她后脑勺,她因此没被磕到。
在看不见的地方,她裙摆凌乱,暧昧的褶皱堆在膝盖周围,再往下,高跟鞋尖抵着男人的西服裤管,差一点点就会碰脏他的皮鞋。
她迷糊又惊诧,脑子里闪电雷鸣。
随后是视死如归的麻木。
完了,真的完了。
她情急之下以一个非常故意的方式,把程泊樾拽倒了。
或许她是第一个敢拽倒他的人。
救命,这份殊荣她真的不想要啊!
霎那间,男人说过的话浮现脑海——
既然敢兴风作浪,那就数清楚自己有几根手指头够废。
温听宜攥了攥生死难料的手指头,险些因呼吸僵硬而背过气去。
程泊樾静静看着身下的女孩子紧张发愁。
她脸颊泛红,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羞赧又惊慌,像只不知所措的兔子误闯狼窝,拼命寻找安全出口。
他一秒不起身,她就一秒不敢动弹,好像他是全世界最可怕的人,而她只能竭力乖顺,避免被他一口吞掉。
女孩子非常局促,纤瘦的手臂交错在身前,像要抵御什么危险信号,不经意间加深了那一线动人光景。
程泊樾眉心微跳。
但也只有一瞬,很快他就恢复目无波澜的神情,淡淡挪开眼。
温听宜心慌意乱,轻软的声音散落在夜里,像小萤火虫扑闪:“程泊樾,你先......起来好不好?”
她这委屈巴巴的眼神,好像是他干了什么欺负她的恶行。
程泊樾不动声色往下扫了一眼,她小心翼翼跟随他的视线。
“?”
一缕乌黑长发竟然勾住了他的衬衫袖扣,二者凌乱紧缠,仿佛难舍难分。
程泊樾意味深长地开口:“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他的声音永远这么沉磁好听,顺着极近的距离落到耳边,牵出酥麻的电流感。
让人想起那个情迷意乱的荒唐夜。
温听宜乱了心跳,险些失去思考能力,愣了几秒才说:“我自己来就好......”
随后仔仔细细,解开他手腕周围这片小小的牵绊。
月光浮荡在两人之间,照亮她莹白如玉的手指,以及他小臂上起伏交错的青筋。
温听宜咽了咽喉咙。
终于,解开了。
是时候推开他了,可是......
推不开。
她双手以一个意图不明的姿势撑在他胸口,隔着衣料触碰到坚硬的肌肉。
男人波澜不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似兴师问罪:“摸够了没。”
她眼皮一跳。
拜托!我不想摸你的,谁让你像石头一样不起来!
她立刻收回手,幽怨不敢言,轻吸一口气,慷慨赴死一般撞进他沉静的双眸。
“对不起,程泊樾,我不是故意的,你先起来吧......”
程泊樾一言不发,始终气定神闲,姿态流畅地起身,顺手把她拉起来。
力量悬殊,她在他游刃有余的掌控下,像纸片一样,被他拎起来站稳。
这个男人真是令她费解,力气这么大,刚才怎么会被她一拽就倒?
她疑惑很多,但又不敢当面质疑。
只希望程泊樾不要那么小心眼,不要凶巴巴跟她算账。
虽然是她主动拽他的,但人在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有什么追究的必要呢。
她给自己定了一套情有可原法则。
但在程泊樾这儿似乎不太管用。
男人轻描淡写的目光掠过她小小一张脸蛋,静了几秒,听见他戏谑地说:“觉得我不该追究你的责任?”
她一愣。
好无助,又被他看透了。
他双手插回西服裤袋里,轻哂:“不想被人一眼看透,下次就别把小心思写在脸上。”
“......”
写在脸上怎么了?谁像你,一万个心眼子,猜半天都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她嗓子干干的,强行咽了咽,藏起倔强的小脾气,乖乖挤出一句:“我向你道歉了的,你还要跟我计较吗?而且我又没有压你,是你压着我......”
程泊樾不露声色看着她乖怂的模样。
这委屈无辜的表情,睫毛颤得可怜兮兮,他要是不网开一面,反倒衬得他罪大恶极了。
温听宜悄悄抬眼,被他凌厉深沉的目光牵出一丝冷汗。
拜托了,不要责怪她。
她已经很倒霉了,被前公司欺负,编舞的版权不翼而飞,有理无处说,卡里还不剩多少钱,脑袋晕涨涨的,一点也不舒服。
温听宜吸了吸鼻子,低头沉默。
院子里淡淡虫鸣,将思绪带回儿时温馨的南方小渔村。
假如外婆还在世,她现在应该靠在外婆怀里,听外婆哼唱着小曲,安心睡去......
想到这里,不禁心头酸涩。
眼眶泛了一圈红。
程泊樾眉心轻蹙。
“就这么怕我?”眼睛红成这样。
听见他低沉说话,温听宜这才回神。
居然掉眼泪了。
真丢脸,一会儿他又该嫌她事多添乱了。
她仓皇无措,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擦泪,妆都擦花了。
“我......我确实怕你,但......”
但此刻的难过不是因为他。
正斟酌着该解释什么,下一秒,取代凉风的,是男人坚实温热的怀抱。
她呼吸滞住,后知后觉,竟然被他揽入怀中。
程泊樾抬起手,给她擦泪。
“乖点儿,不哭了。”他沉声说,“又没人凶你,哭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听出他戏谑里的温柔。
男人的指腹略微粗糙,带着一层薄茧,是在国外频繁玩用枪|械时磨出来的。
而且他常年健身,擅长自由搏击,手指带着强劲的肌肉记忆,压在她细薄的眼皮上,力道有点大,体验不算太好,但却令人难以抗拒。
温听宜逐渐放松下来,眼眶湿湿的,不好意思正视他的眼睛,埋着头小声说:“既然没什么事了,那,可以放我回家了吗......”
女孩子顶着一张苍白小脸,刚哭过,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像只被人欺负的兔子。
纤弱成这样,病还没好,大半夜走在街边不被人掳走都算走运。
程泊樾安静看着她,虎口卡住她下巴,捏起她一心躲藏的脸蛋。
温听宜被迫抬头,一下子撞进他眼里,窥见他眼底的情绪,分不清是冷意还是关心。
他没什么焦点的目光掠过她哭红的眼,语气很淡:“打算怎么回去?让那个姓应的来接你?”
“?”
哪有!
温听宜支支吾吾,纠结了半晌,就是不情愿留下来。
女孩子胆子小,找借口的本事倒挺大:“程泊樾,你工作很忙,我不想打扰你,所以......”
程泊樾饶有兴味地眯起眸,压低了嗓音:“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我没有。”
温听宜梗着脖子口是心非,被他沉冷的气场震慑到了。
跟他作对,一向是赢不了的。
她深知这个道理。
敌不过他,今晚就只能留下。
好头疼,程泊樾回国之后就逮着她不放,缓刑似的,让她胆战心惊,唯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真后悔。
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程泊樾。
......
好在进门之后,程泊樾没有多余的时间管她。
他带着一身沉稳气场进了书房,关上门,开一场线上跨国会议。
晟亿集团成功跻身世界五百强的时候,温听宜还是个扎着羊辫的小不点。
那么大的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数不胜数,业务板块从传统的酒店房产等实体项目,一路覆盖到数字传媒以及新兴的人工智能,商业版图无限广阔。
程泊樾年轻有为,牢牢掌控着这艘深海巨擘的船舵,工作量可想而知。
加上从前年开始,晟亿集团有意深入名利场,以大手笔投资影视行业,效益颇丰。
程泊樾回国之后,一大半的投资项目都是他在负责,忙完这头忙那头,日程表满满当当。
不过,是件好事。
温听宜巴不得他每天都忙。
只要他不冷着脸找她算账,她就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夜深了。
保姆带她到别墅二楼的房间。
这间卧室显然是专门打理过的,从地毯到床具,都是温柔和谐的浅粉色调,室内浮着甜而不腻的果香。
内心的不安被香味冲淡。
她放松泡了个澡,换上一条新的真丝睡裙,在床边盘膝而坐,拿出手机给它充电,点进微博搜索关键词《青黛》。
热门区已经被相关的营销号占领,底下不乏机械式的好评。
[虽然是刚成立不久的舞团,但演绎得很好,将古典艺术美展现得淋漓尽致,支持~]
[A组跳得特别好!可惜这个月的公演结束了,不然我要二刷!]
[浅浅期待一个全国巡演(可怜脸)会有吗?@星棋传媒]
温听宜平静地看了看,垂下眼睫,点进实时广场。
另一种画风涌现。
[无语啊,资本能不能不要下场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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