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里,每一个微弱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咕噜噜——

芙蓉再次为他斟满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国公想不想知道,皇后是如何死的。”

身后的上官明砚倒吸一口凉气。

对面的徐国公泰然自若,直视着她,一言不发。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罚抄书便胆怯的人。”芙蓉声色清冷,“别人有后顾之忧不敢动手,我无所畏惧。”

一句话将徐国公的视线拉回战事爆发前夕,一个十岁孩子明晃晃闯进勤政殿。

掷地有声地说,不能打。

那样一个柔弱的孩子,怎就变成了如今心狠手辣的人。

半响,他缓缓开口。

“所以,我儿是你杀的。”

“溺亡,大理寺不都已经查明白了”芙蓉重复道,“两个都是溺亡。”

“那……”

芙蓉打断他的话:“太子不是已经问过了,我们还是来聊一聊皇后吧。”

“她是皇后,岂是你随便能动的。”徐国公蔑视道,“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只手遮天吗?”

闻言,芙蓉取下腰间佩戴的荷包,在手上把玩着。

“皇后每日风雨无阻的前去勤政殿为你求情,说不好哪天就出了意外。”芙蓉喃喃道,“这个荷包算是我先送的见面礼,以后每一日都会让人送来,直到……”

“够了!”

那个荷包,徐国公一眼就认出来,是徐婉亲自为皇后锈的,用来博她欢心,好让自己能当上储妃。

芙蓉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不出一月,她的死讯便会传到您耳中。”

砰——

徐国公忍无可忍,握紧拳头狠狠拍打着矮案。

“您认或者不认,徐家的人大抵都难逃一劫,要么一起死,要么流放,沦为娼妓。”芙蓉继续说道,“至于皇后,徐家的事情不会牵连到她,我也会保住她的后位,之后也会追封她为太后……”

“你说什么?追封她为太后?陛下这么快就选定了继位的人选吗?是谁?”徐国公难以置信道。

“今日谁来劝你,给你承诺,那个人就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话音未落,徐国公放声大笑。

“痴人说梦。”

见时机成熟,上官明砚适时给他最后一击:“陛下此前已经知会朝臣,上官家无异议,此事无人反对。”

“哈哈哈,真是千古难遇的笑话,一个宫婢之子竟然妄想称帝。”徐国公仰天大笑,“你也不多买几面镜子照照自己,你配吗?”

“不然我为何要杀掉太子?”芙蓉邪魅一笑。

徐国公拍案而起:“你就不怕隔墙有耳,有人将此事告诉陛下,你还如何登基称帝?”

芙蓉向外张望一会,摊手道:“你可以放声大喊,看看有没人来抓我。”

徐国公怒不可遏,说不出话来。

“国公既然听不见我的劝告,那就请期待明天的贺礼吧。”芙蓉懒得再与他争辩,“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头发,耳朵,手足,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一样呢?”

不等他回答,芙蓉转身走出牢房。

“我儿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徐国公朝她大喊。

她没有直接回答:“你猜。”

从诏狱里出来后。

上官明砚提醒道:“言多必失,以后这些事情莫要宣之于口,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谁的心里没点秘密呢?”芙蓉不以为然,“说出来就好了。”

上官明砚以为她接下来要问自己,心里有没有秘密。

正思索着如何回答,她却什么都没问,心中有些失落。

护送她至宫门口,分别时,上官明砚欲言又止。

“你早些回去吧,有事我会让丽娘给你传话。”

丽娘在御厨房当值,偶尔会去茶水司帮忙,借着送茶水的间隙给他传话,不仅方便,而且还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公主就不想知道我心里的秘密吗?”他鼓起勇气来询问。

“你不想说,我有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芙蓉心想,若是想说肯定直接说了,不会拐弯抹角。

拐弯抹角,让她想起了谢元昭。

家中出事,不能尚主,也不提前同她说,叫她误会。

话说,他怎么连个信都没有,这去了也快一年了。

她得想个办法给他提个醒才行。

上官明砚只好作罢:“那明日公主还去诏狱吗?”

“不去了。”

他当即自荐道:“我愿为公主代劳。”

“行,明日我把东西交给丽娘,让她拿去给你。”

丽娘朝他眨了眨眼。

“那……微臣告辞,公主早些歇息。”

目送她回宫,消失在视线中,他方才转身回府。

丽娘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说:“他在跟我打听公主的事情。”

芙蓉“哦”了一声:“都问了些什么?”

“问你平日里喜欢去做什么。”

“你怎么说的。”

丽娘笑道:“我实话实话,说我入宫不过半年,不太清楚。”

“那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去书阁?”

芙蓉一直以为,是丽娘告诉他的,没想到误会了这丫头。

“她不止问了我。”丽娘把自己知道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我还见他去向旁人打听了。”

“让他去问吧,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嗯。”

不愧是上官家的人。

一个个表面上看着老实敦厚,实则心思深沉,怕不是在筹划着什么。

她得多多提防。

自知道上官明砚在宫里打听自己的喜好,她便没有再去书阁和校场。

每日在后宫和和勤政殿来回跑。

第二日的贺礼是一缕皇后黑白相间的头发。

不出三日,徐国公一定会妥协。

果不其然,到了第三日夜里,徐国公主动要求见她。

芙蓉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三日一早,她叫人送去的是皇后还未喝完的汤药,里面混着皇后咳出来的血。

“说吧,什么条件?”

芙蓉直接开门见山。

“一,我可以死,徐家人不能死。”

“可以。”芙蓉爽快答应,“父皇念你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不会流放,只贬为庶人。”

“二,废黜皇后,让其出宫修行。”

“有生之年,我只能保她不死。”芙蓉如实道,“我会替你转告父皇,剩下的交由父皇定夺。”

说完,芙蓉给身后的上官明砚递来个眼神。

他心领神会,将笔墨放到徐国公面前。

“请吧。”

“三,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芙蓉没有立即回答:“等你写完认罪书,我自会一一告知。”

徐国公握住手中的狼毫微微颤抖,久久无法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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