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星司还是司
艾斯有时候会想，若是当年养摩亚加的是佐菲哥哥而不是希卡利，她会不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这并不是在谴责她养育者的教育方式和水准，带着捡来的外星遗孤去科技局找希卡利那会，艾斯已经见证过那位科技局长官与幼儿沟通的优秀能力，尽管也不排除是通过养幼龙锻炼出来的后天技能。
区别在于环境。
科技局聚集了在全宇宙都属于稀有高端人才的群体，谈笑间抛出领低等文明原地飞升的神秘理论，喝口水悟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公式，基于这宇宙间流传甚广的科技局传说，一头刚出壳的小龙被放入其中。
现在，效果成形，艾斯不禁怀疑，那样充满学术氛围的成长环境不仅没能提升摩亚加的相关能力，还起到了反向作用，致使她将别人说出的话语框入有限的自我认知内去解析。
换句话说，她面对交流会下意识屏蔽掉视为“复杂理论”的深层内容，只提取自己能够理解的浅层含义。
所以在先行离开联邦首都星，又于途经的贸易星球上遇到了满嘴黑心胡话的流浪商人时，摩亚加非但没感觉被愚弄而愤怒，反而发出了应和的惊叹声，对溢价千倍还明显是个赃物的商品表现出兴趣。
同样基于那套认知逻辑，她放弃得也很干脆。
“可是我没那么多钱。”
马上就能骗到手的龙宇宙人发出了朴实无华的拒绝。
流浪商人说到发干的口器抖了抖，强扯出一个拉近双方距离感的笑容，放慢语速，摆出为对方着想的真挚脸：“价格好商量，可以便宜点儿，主要是看您心里喜欢，如今像您这样识货有眼光的可不多啦，我呢也是真心想卖给您这东西……这样吧，我多吃点亏，给这个数就行了。”
他分别伸出四根和两根有厚重外骨骼的节肢类动物特征的手指，另一对腋下长出的副肢交握着搓来搓去。
摩亚加：“六万宇宙币？”
流浪商人压下险些脱口而出的怒喷，语调和气：“是四十二万宇宙币，打了对折。”
摩亚加：“哇。”
她伸出手，在旁观的艾斯都没能料到的突然转折下拎起对面衣领子，把矮了两个头的流浪商人提离地面：“你对我有敌意。”
脖子一紧的节肢类宇宙人：“放[哔]！”
老子明明只对你的钱包有敌意！
能干黑心活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当即变脸。
“跟老子在这磨叽半天原来是想强抢！你情我愿的买卖还有脸动手，老子可是交过保护费的！”他的复眼中透出忍耐已久的凶光，张开的口器发出刺耳尖鸣，“管理员——！”
两个近三米高的机器人踩着脚底轮子闻声驶来，在周围摊主们的幸灾乐祸中从街头飙到跟前。
“来得正好。”
拟态成人类的艾斯向两个气势汹汹的机器人亮明银河联邦成员身份，展示刚筛查到的信息光屏：“J67星球遭窃的皇宫装饰品，麻烦把犯人移交给联邦执法部门。”
看乐子的商人同行纷纷遮住大牙缩回脖子。
呆住的流浪商人被茫然的龙放开，再被秒换立场的机器人拷住，他反应过来，口器疯狂开合：“不就一破骨头，老子可是交了五年保护费！不儿，这年头还有钓鱼执法？你什么玩意啊就搁这钓！”
“他是奥特曼，”摩亚加指指艾斯，很有求知欲地打量节肢类宇宙人，“但你不是虫吗？”
“啥？”
短短一句话干糊了流浪商人的脑子，沉默几秒，他决定忽略迷惑性拉满的后半句，冷笑出声：“我看你们是想联手诈我，奥特曼？他是奥特曼我就是奥特之父！那群宇宙条子哪会管——”
嗙嗙！
偷学技能的摩亚加抢先给了他两下，再拎起来就发现不小心把人抽晕了，她甩甩手臂，而折着脖子的宇宙人被晃成拨浪鼓了也不见醒。
那个长得像泰罗头的商品买不了了。
摩亚加带着脸上的遗憾将人形物交给机器人管理员，走到没来得及出手的艾斯身边，毫无自觉地先发制人道：“你竟然忍住了，我还以为你会把他锯成两半。”
说完“咦”了一声。
“怎么不是皱巴巴的了？”
龙人歪着头，仔细地端详黑发青年，灵巧摆动的尾巴随着绕行举动与身体形成一个将人围住的圈。
艾斯变成人类后，面部表情比奥特一族形态丰富许多，黑色的眼睛能忠实反映出内心更多情感。
“人类只要生活过二十年，外貌就会产生明显差异，刚才那是我最后一次离开地球时使用的模样。”
“是说萨乌鲁斯那次吧。”
摩亚加捏捏人间体的耳垂，并预判到了拍来的巴掌及时收手，嘴里执着点评道：“好软哦艾斯，而且这个样子说的话也能听得更清。”
“我的人间体叫北斗星司。”
青年的长相有着凛然正气，一看就是个乐善好施的热心市民。
摩亚加回忆了一下地球人的取名习惯，特别是奥特兄弟驻守的那片区域。
“星司还是司？”
“星司。”
摩亚加点头：“艾斯。”
艾斯：“……”
听完摩亚加和流浪商人的对话，他又想，该如何提高龙的社会化训练。
她以前离开光之国只在特定地带遛弯，首次有正经对外交流的外星种族是地球人，离开地球就一门心思找朋友，而那段经历从了解到的来看几乎只教会了她在战斗中以野兽思维生存的方式，一些本该在当前年纪累积到的其它经验寥寥近无。
要让这样的摩亚加去承担一个星球的责任吗？
“艾斯啊——”
龙人忽然开口，刻意拖长的语调和半眯的双眼令艾斯看了过去，但她只顾深沉地注视前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不介意陪你打上几场，也不会手下留情。”
“毕竟宇宙警备队守则之一，是相信同伴啊。”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都没看状况合不合适就原地硬搬别人说过的台词。
艾斯：“…………”
多正常的内容，从那张龙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叫人后背发毛呢。
摩亚加又拖出一声“艾斯啊”：“因为是你我才想问的，什么事能让你憋在心里而不是揍它一顿？”
艾斯皱眉：“我不会滥用武力。”
“那搓个光轮？”
摩亚加从善如流地改口，就像问一个人渴了为什么不喝水。
“也不是所有事都能靠力量解决。”
艾斯不准备延续这个跑偏的话题，恰好交谈的对象也属于能被轻易带偏的类型：“还逛吗？”
“不逛了 。”
光顾与阿柏星处于同一片星域的这贸易星球本就是图个没体验过的新奇，才逛了一个摊位就精准踩雷的摩亚加顿时失去兴致。
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即将抵达的生命行星上。
曾经，摩亚加对阿柏星，对这颗与虹色相融的纯白星球的印象是“美丽”、“有食欲”、“希卡利喜爱的星球”。
她喜欢很多星球，阿柏星似乎还要更特别一点。
特别在哪里？
模糊的疑问飘荡在心底深处，直到她初临地球，见识光之国不存在的真正夜晚，于抬头那刻似有解惑。
卫星，月球。
月亮。
她喜欢月亮。
摩亚加和艾斯降落到静静悬浮在太空中，那颗散发着朦胧光晕的星球。
破碎的大地经过数千年修养，恢复生机的焦土如今重新覆盖上一层柔嫩绿意，翻涌的草浪之上是无拘无束飞翔的水晶柱。
见到落地的两人，天上飞的，插地上睡觉的，水晶柱集体行动起来，在他们周围欢快盘旋表示欢迎之意。
看着距离自己很近但闪避点满的漂亮石头，摩亚加发现隔壁艾斯伸出的掌心上直接悬立了一根，有些惊奇道：“阿柏和你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找你的时候来过几次。”
艾斯侧过脸用橙黄眼灯回望她，唇角自然上扬出面对美好生灵时的无意识浅笑，也可能是他长相自带的特效，阿柏知性体所发出的清冷光辉映照在银族脸侧，竟在白昼下营造出犹如月光的氛围，柔和而恬静。
摩亚加定格住几秒，才扭回神色微沉的脸。
艾斯恬静？柔和似月光？
她一定是看到阿柏恢复得如此精神，开心过头了。
告别阿柏星，摩亚加又拉着艾斯飞向丘之欧拉星。
监管的一年时间里，希卡利会定期传达星球近况，自她离开一切安好，星球上的所有人都在为了融入新宇宙而努力奋斗，建立银河网络基站，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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