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惊幔赶到时,差点以为还鹰们要把城郊的密林一把火给点了。

“你是来搞笑的吗?”

辛可威满脸无奈。在周遭火光的强烈映衬下,这些许无奈丝毫难掩目光中成竹在胸的笃信。

“他刚刚受了重伤躲进这里,如今已经被我们围了。若他打算坚守不出,待到天亮,我们就可以进去搜林了!”

好吧,算我草率了。自兵器局睡房梁那次起,此邪在她的印象中除了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就是术法高深群攻而难下,几时见对手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次犹来阁倾巢而出的请君入瓮也算不得多高明,风惊幔甚至有些怀疑这铺天盖地的火把点的是否有些盲目乐观了。

“就……”风惊幔用手指了指密林中心的方向,“确定那黑影一定在林中并且插翅难逃?”

辛可威转过身面向她正色道:“听您这意思,难不成您现在要进去探个底?”

风惊幔觉得她此时应该骂一句什么。

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一则是在人家的地盘到底有些束手束脚;二则,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堵上了她的嘴。

“怎么不见跃夕?他没跟你在一起吗?”顾言迟单手扶着佩剑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边走边问道。

“呵!你问他?”

不提此人还好,提起他,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鸟屎的味道这种感觉谁懂?

风惊幔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怒火,偏拧了眉毛道:“谁知道他现在跟哪个鬼在一起!”

所以说,这个怒火该压还是要压的。顾言迟和辛可威两位师兄护短的笑声听上去比叫自己进去探个底还要尖锐刺耳。

火若发泄不出去,鸟屎这个梗今天晚上还就过不去了。要不然还是烧林子吧。

不是吧?不远处人群一阵骚动,但见一簇簇火光争相跳跃着向一个点渐渐合围。待风惊幔看清楚卷曲着盘旋向上的滚滚浓烟时,顾言迟已经展翼飞至与当前突变的背景融成了一片。

这是,真烧起来了……

火光朝着海边的方向一路延申,远望去宛若凌空浮起一轮流动着的光圈,虽然被动牵扯却也有条不紊,始终将一方空间牢牢锁住。

因为距离太远,具体情形她实在是追不起了,任脖子伸得再长些也是无济于事。她这对翅膀的飞行速度若能与还鹰相媲美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下辈子吧。

这等紧要时刻,辛可威还没忘留了几名右卫在自己身边。这个十一师兄嘛,嗯,能处。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风惊幔此刻竟有点怀念起给自己当了几天便宜护卫的步跃夕来。

怀念这个词这般没出息,删了删了。她给出的理由是,她可以坚信相信并且确信,步跃夕一定不会去追那个什么黑影。身边的一切仿佛皆与他无关。无论什么嗜杀成性穷凶极恶之徒皆是如此。

她实在也想不到是因了什么缘由。抛开这层缘由,假若步跃夕愿意出手,家里的这些一只两只的也许就都可以歇歇了。

……

他实在也想不到是因了什么缘由。外面怕不是上天入地水陆两栖打成一团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念叨自己。

步跃夕的耳朵漫过一阵莫名其妙的热度,落着脏死了的粉尘后痒得他难受。

被硬生生的拍在坑洞里面毕竟不是黑影的有意为之,步跃夕倒是大肚得没有介怀,横竖也伤不到他不是嘛。

爬出坍塌的洞口,顿觉外面的空气清新宜人,细嗅之下甚至可以感受到徐徐晚风捎来的泉水的甜味。

本是打算跳进水里卸下他这身泥土的。步跃夕蓦然转身望向背后的废墟,一个念头闪入他的脑海中。

若非那一片被摧毁了的残败,他也不会去探究黑影破解那枚血咒的意图。不惜暴漏自己也要亲手毁掉这个天然的屏障,此等有悖常理的行为,仅仅是出于保护?而使其拼上性命也要去保护的,到底是什么?

在此时的他眼中,那副血符铠甲为他带来的兴趣也并不是很浓,只比他这身泥土浓了一点点而已。

所以就是说,爬得这么快干嘛!

如果可以,在这样的断壁残垣下堆积的破铜烂铁里爬进爬出轻车熟路,步跃夕希望没有第二次。

他很快便找到了那副铠甲,不单是凭借方位上的记忆,还有,萦绕在铠甲周围经久不散的怨戾之气。

黑影与此甲关联紧密已是必然。感受到此怨气之深之重,地面之上连日来数起凶案便皆可解释得通。

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倘若因此陷入邪灵之界,所得则为偏执而无望的死结,终归是要尽数化浅消解的。

在当下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在化去血咒的封印下,这股怨气终于摆脱了暗无天日的轮回,浓重得令近身之人不寒而栗。整个废墟悄然化为它的天然怨冢,只怕这冢依然承载不下经年沉积下来的宿怨旧恨吧。

步跃夕缓缓伸出手,抚上了面甲的额头。

他也不晓得自己了解这些不相干之人的不相干过往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他许久没有听到这样哀伤的故事了。

如果故事的主人不是自己亲近的人更不是自己,悲伤,是不是可以少一点。

……

黑影缓缓转过身,背后是浩瀚无际的深海。夜色遮蔽下的海面潜波涌浪起伏不定,犹如沉沉暗夜中不得安睡的深邃老人。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内敛的神情中尚带几分清俊儒雅。唯一可以匹配其身份的,只有漫天的火光依旧映衬不出些许温和的面色。

这片海域似乎于他而言别有深意。不惜拖着滞重的伤势远遁到这里,而他的神色竟完全读不到逃走的意味。甚至相反。目光中的恬淡安然更倾向于一种诀别和了断。

“不走了?“顾言迟上前几步问道。语气听起来虽有轻缓,周身的警觉戒备却未松懈半分。

没有回答。或许是一种变向的默认。

事已至此末路穷途,不愿发一言者不乏其人。只不过,此凶邪所害之人目标具体范围明显,完全不像滥杀而后甘愿伏法之徒。

顾言迟继续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杀害的都是兵器局的旧人?”辛可威不若顾言迟那般沉得住性情,抢问道:“亦或者,你跟那些人,有积怨?”

黑影张了张嘴,似是准备回答,又显得犹豫而艰难。与其恶意行凶时的杀伐果断坚毅决绝判若两人。

“他们……都该死!”

回答的声音很轻,音色年轻如旧,只是每一个咬字仿若自汇集全身之力的气流中费力地托出。

身后的右卫中不时有声音传来。

“这个恶徒凶狠狡猾,死不悔改。没必要给他机会了!”

“就是!多说无益。先抓了他再说!”

面对此群情激愤的场面,黑影不仅不怒不恼,脸上的安然渐渐的转为释怀。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那些话。

“兵器局的那些人,他们恃强凌弱草菅人命,难道不该死吗?既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又查了那么久,还不是查不出他们联手做下的恶事?”

黑影突然开了口,转着头看向身前的这一群人,紧随语气而略显起伏的情绪令他周身的一团黑雾影绰飘忽。

“我不杀人,又能等待谁来为含恨死去之人沉冤昭雪?天?还是你们?哈哈哈哈!”

“你是……”辛可威正欲拦下他的话,未想黑影已经抢先一步移到他跟前。

“未经人苦,莫劝人善。”

最末的这一句话,已不再是费力到用气托出,字字皆如砧板上的刀俎锋芒逼人。

“庄瑾!”

辛可威迎上他的目光道。

那是谁?一个没有人记得的名字。

黑影垂下了头,表情没有任何意外,似乎更像是累了。他猛然抬手朝海面一指,低吟浅唱着的海水若听见了炼狱的召唤般,瞬间旋卷起海浪横暴而猛烈的向他身后的众人砸来。

短暂的疏于防范之下,无数点火光竞相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郁浑浊的黑雾。

讲完了该讲的话,笼罩在海岸上空的混沌宛如一支开战前的序曲。换言之,这才更像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邪灵该有的收场。

近似于疯狂的反击不得不迫使还鹰们再次出手,其结果只会拼得一副残躯旧疾新创伤痕累累。

带领右卫清理完毕城郊密林的现场之后,萧漠北的这一队人也陆续赶到。双方的对峙早应失去了势均力敌的局面,偏偏这一场一边倾倒的恶战直打得焦灼万状直到氤氲半昏月白见明。

……落在左肋上的一记重击。

庄瑾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用左手勉强摸索到的石狮底座艰难地支持着身体,一席白衣早已被喷溅了数道血痕。

他重重喘息着,唇角溢出的血沫尚未及擦拭,不知是谁抬起的一脚重重踢在已经满是鞋印的胸口上。他再也站不住了,甚至被踢到凌空跃起后狠狠栽倒在铺满荆棘草的花圃边。

耳边传来一群年轻人狞恶的笑声,被吞噬进背上刹那划开血肉的疼痛里。被他抓过的石狮底座处还残留着半枚断裂的指甲和印在上面的斑斑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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