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存第一次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续佳期以为自己得救了。

不知,自己不过是被钓上岸,短暂放到桶里的鱼,片刻的氧气是随时会被收回的奖励。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无情地丢进油锅。

——挖心挖肺,煎皮拆骨。

他只说了万一,但她不敢赌。

在她说出“我证明给你看”之后,苏瑜安静下来,随着车的行进默默盯着车灯延伸出去的黑暗。

前方遥遥挂在天边的月亮是唯一的方向。

她按下车窗,郊外的风灌入车内,过盛的热气瞬间溢满车内。

苏瑜将自己那侧的车窗一并降到最低,车内的冷气很快被全数赶跑。

藉着月光,稍微能看清点她脸上的表情,比苏瑜想象中的要平和。

车从柏油马路上拐下,进了一条只有两条车道的水泥路。

凭风中摇晃的剪影判断,道路两旁应该是玉米地。

“这里应该没有人了吧?”她低声自语问。

车速变慢,她找了块野草不高的空地,将车进去。

“下去走走?”她又问,这回是对着苏瑜说的。

车子一熄火,周围更暗了。

车身的白色被月光映得泛莹白,续佳期有些笨手笨脚地往车前盖上爬,稍显狼狈,苏瑜默默在后面托了她一把。

“平时让你多运动,你看就这都上不去。”

“是纪存买的车太大了。”

刚刚的崩溃仿佛没有发生,两人的对话就像在家里的沙发上自然。

两人倚靠在一起,枕着车玻璃,对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

“郊外的空气真好,天上还能看到那么多星星。”续佳期伸出食指,给星星连线。

夏蝉的聒噪此时听在耳朵里都不觉吵,更像是让人心情平静的白噪音。

怕她为刚才的事情感到难堪,苏瑜先给她铺好台阶。

“我奶奶刚走的时候,我经常梦到她,梦得多了,就好像她一直没有离开过一样。”

续佳期放下了连接星星的手,枕到脖子后面,像在认真听。

“慢慢时间长了,生活回到了正轨,那种失序感才消失。”

“我看着你们俩一路走过来,也能理解。我宁愿你大吵大闹,哭它个十天半个月的,说不定好得更快些。”

“你就是太压着了。情绪出不来,往里走,会生病的。”

苏瑜悄悄偏头看她,毫无防备地对上她的视线。

“你用科学解释说服你自己,为什么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续佳期的语气透着讨论的意味。

惨白的月光冷清清,就像她现在的样子——理性、冷淡、倔强。

“我,我昨天睡得很晚,今天不用上班,就一直睡……”

“然后我把你从床上掳到车里,再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我图什么?”

草丛里有小动物窜动的声响,苏瑜手臂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确实回答不上来,因为记忆不能被凭空捏造。

得有点什么支撑,才能找到理由反驳。

“我吃了点褪黑素,睡得比较沉。”

“科学以外,有我们解释不了的东西。人的念想,是有力量的。”她坚定道,“苏瑜,我没有病。”

续佳期坐直了身子,与遥远的月亮面对面。

下弦月刺目,在荒芜的天地间像赤足的猛兽瞳孔,对着她们虎视眈眈。

“纪存还在,他一直在看着我。在你身上、在陈菲身上、在方扬身上,他很努力地留在我身边了。”

一些记忆一闪而过,苏瑜发觉自己几乎要被动摇了,连忙在心里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你可以不相信,我们就在这里等,等明天,运气好的话,明天你还会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又去了别的地方。你记住我的话。”

——她在说什么丧心病狂的话?

苏瑜腾地坐起,车前盖挤压出一声嘭的声音。

“明天?我们要在这里待到明天?续佳期你要没疯还是把我杀了吧。”

“这车很贵的,压坏了我没钱修,钱都捐了。”

刚为了维持气氛,配合她疏解情绪,一直忍着没挠,激动起来浑身的蚊子包都在叫嚣着“痒!!!”,苏瑜耐不住开始暴躁了。

“不回家我要在车上蹦了!!上车!!回家!!”

“那我怎么证明给你看。”续佳期不为所动,仍定定坐着,“回去了你就要当我神经病拉我去看医生了。”

毫无悬念,苏瑜看来她的确疯得不轻。

——眼下,只能顺着疯子的杆爬。

“下次,下次纪……他再回来,你带他来找我,我就信你。”要不然,该看医生就别拖着。

“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刚才他突然就走了。”她的话里带了哭腔,尾音还是稳稳地压住了。

——还说不是幻觉?

苏瑜心里绕了几百个弯弯,在想要怎么把她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劝回去。

“那你们今天去了哪里?你带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不行,今天我们去了他爸妈家,他爸妈不知道这个事。”

”那,那,那个谁,陈菲,按你说的,陈菲不认识我也是因为这个吧?我去问。”

“不行,陈菲现在疑神疑鬼的,要是知道自己被附过身,说不定会对纪存做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是能挖他坟还是能给他烧诅咒信?

受不了她煞有介事地说些神叨叨的话,苏瑜没招了,只能迂回劝解。

“这里黑灯瞎火的,大晚上的多危险啊,蚊子也多,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那可以到车里待着。”她退了一步。

——她是铁了心了。

苏瑜退了一百步,跟她回到了车里。

待到天光逐渐从远处爬起,续佳期半睡半醒间被鸟啄玻璃的声音吵醒。

“苏瑜!”她晃了晃苏瑜的肩膀。

蜷缩在副驾驶睡了一夜,苏瑜醒过来浑身酸痛,迷迷蒙蒙睁开眼。

“你看!”她把手掌贴在前玻璃上,小鸟跳过来隔着玻璃啄她掌心。

“干嘛?几点了?”苏瑜看了一眼,伸手四处摸手机。

续佳期没顾得上回答,已经开车门下了车,苏瑜摸到手机赶紧跟下去。

小鸟飞到她肩膀上,左跳跳右跳跳。

见她一脸快要喜极而泣的表情,苏瑜不明所以,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她逗鸟。

“它是纪存。”

“……”

“真的,它真的是。”

——续佳期,你真的是……

“那你让他表演个杂技看看。”

小鸟突然在她掌心振翅起飞,消失在树木间。

她的眼神暗下去,追着那一个消失的小点。

“快回去吧,都天亮了,我一会儿还得上班呢姐姐!”

清晨的露水给空气增添了湿度,潮气蒸腾到她的眼眶,湿湿的。

——一定是的,刚才一定是的。

苏瑜在她眼前摆了摆手。

“喂?发什么呆?走啦。”

天亮了苏瑜才发现自己昨晚被蚊子咬得多惨,手臂、小腿,斑斑驳驳都是瘪下去的蚊子包。

“你看在我为你付出了血的代价,我们能不能回去了?”苏瑜摆出比可怜巴巴更可怜巴巴的表情。

续佳期还在复盘自己昨天的计划,她算到了避开人,没算到避开自然界的小动物。

——大意了。

起码她得到了一点反馈,纪存应该还会回来的。

这一点点的希望足够她暂时打起精神了。

“上车,回家。”

——这是苏瑜从昨晚到今天从她嘴里听到最有人性的话了。

今日无风无雨,越往市区开天色越亮。

她们回到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苏瑜一头钻进浴室,忙着洗漱准备上班。

房间闷得像个蒸笼,续佳期换了身衣服,坐在地毯上。

忽然没了上班的心思,整个人好累,头疼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等了一个晚上,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

手机也完全没电了,插上充电器,她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被铃声吵醒,家里已经空荡荡剩她一个人。

她接起电话,居然是严主编亲自打来的。

“遇到点问题就不来上班了?还是跟我抗议?你以为自己是几岁的孩子?闹脾气?”

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下午,没等到手机充电开机,她就睡着了,假都没来得及请。

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扣了一天的工资。

挂断电话,翻了翻手机,又是上百条的未知来电拦截通知。

社交软件的添加好友请求也叠了一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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