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独扯着腰带,也不抬头地吩咐道:“都下去。”

帐内几名士兵闻言俯首答是,而后诺诺退下。段怀容自知不是说他,于是便立于原地袖手望着。

他不由得腹诽,这侯爷还真是张扬的外皮、正经的里子。

平常嘴上孟浪大胆,真到脱衣服的时候,却连几个不敢正眼看的士兵都要遣下去。

如此想着,段怀容记起之前秦独问他相不相信那些骄奢淫逸的传闻。

他当时其实并无信不信之分,可现在他竟开始犹疑。或许…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包括有龙阳之好,也是假的…

段怀容想了许多,一时失神地凝望着宽衣解带的人。

在人注视下脱衣服的意味,总归不会太舒坦,何况还是那样清浅淡然的眸子。

秦独要掀开里衣时,已经无法再忽视那样直勾勾的目光,觉着每一寸暴露的皮肤都发热。

可他不敢抬头,只能硬着头皮利落把里衣一脱,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段怀容的目光里。

因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令他不禁轻吸了一口气。

段怀容这才全然回神,把目光聚焦在面前线条优越的上半身上。无论看过几次,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也算得上一番景色。

他也不商量,径直扶着秦独肩膀将人转了些许,看清背部的伤口。

三条爪印两深一浅,短的一指长,长的竟有半尺,四周沁着鲜血和微微翻开的皮肤。

段怀容心紧,轻按了伤口周围检查,看看是否伤及内里。

“别担心,没多深。”秦独忍着疼痛,却还言语镇定。

毕竟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深浅轻重早就能自行判断。

恍然,段怀容怔了怔。因为秦独又一次以“别担心”为开始,说明自己的伤情。

好像比起受的伤,秦独更在意他是否担心。

“侯爷怕我担心?”段怀容看似不经意地问着。

凡事能用言语回答的问题,秦独绝不遮掩,这会儿直白地答道:“当然。”

虽这么说着,他却不敢回身去看段怀容。

段怀容依然自若着检查伤口,可心底却为那句“当然”而微微波动。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会这样顾及他的悲欢忧喜了。

“伤口确实不深。”他没让自己的心境过分外露,只如常地说着:“但要做一些清理,免得虎爪污浊致使伤口溃烂。”

秦独轻嗯了声权做回应,随后便由着那双手在自己背上做任何事情。

倏的,他不可思议一笑,在带段怀容离开段府的时候,他只是想拉拢段家,完全没料到有今天。

不过,段怀容确实比整个段家都更值得得到。

可细细想来秦独又否认自己的想法,段怀容为何要与段家比,他自有无可比拟之处。

“笑什么?”段怀容见人出神,不知那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秦独笑得更畅快:“本侯在笑,小段先生不止是本侯军师,还是医师。”

段怀容应答如流:“侯爷不也是不止担心陛下,还担心我吗?”

他敢肯定,秦独擎着火把朝他奔来时,绝不亚于纵马朝小皇帝而去时的速度与决心。

“那不一样…”秦独未经思索地说了半句,却戛然而止。

在他心里,小皇帝与段怀容没什么可比性。或者说,小皇帝与他在意的一切都不能相提并论。

他救小皇帝是出于责任,是一份历代相传的责任,他父亲、母亲以及祖辈的鲜血浸着这份责任。他无法选择、甚至无法摒弃,不带着任何个人情感。

更说不上担心。

可救段怀容不是。

那一刻,救段怀容是他自己的选择,在担心之下的选择。

段怀容停了手上的动作,想听听哪里不一样,可等了半晌却没有下文。

他觉得秦独似乎不太会轻易认真说出什么真心话,于是便作罢继续为秦独包扎。

即便没有得到回答,他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份答案。

他确实从惯于肩负家国责任的北安侯那里,获得了一些真情私心。

两人没再说话。

段怀容自顾检查着秦独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口。

从腰窝到脊骨,在到肩背…又转到侧身去看。

秦独便在这样近在咫尺的目光里如坐针毡,每一处被扫过的皮肤都在发热。

忽的,段怀容在秦独左耳耳后脖颈,靠近耳垂下方的位置发现了一道血痕。这道血痕细小规整,是利器伤。

他疑惑正要询问,恍然记起来自己那一箭是贴着秦独左耳边过去的。

当时只有那个角度,才能将箭刺入老虎的眼睛。

“是我那一箭伤的?”他虽询问,却早已经有了答案。

秦独无所谓地在伤口处一抹,他早就知道这处伤,却不想与段怀容说,免得人内疚。

“无妨。”他笑着:“你这一箭如若偏些也要不了本侯的命。”

再偏一些,无非在脸上留一道疤,毁个容。

况且,这一箭已经是十足十的正,无论往哪里偏都不能射中虎眼。

秦独对箭术再了解不过,更知道段怀容这一箭要有多大的魄力与准头。

有那么一刻,他很后悔自己没能亲眼看见段怀容拉弓的场面,那一定是惊艳的。

段怀容轻轻把那点伤痕残存的血迹擦净:“这个位置…可能要留疤。不过不会太明显。”

说着,他忽然有种异样的情绪。

秦独这一身深浅不一的伤疤里,竟也有了一条来自于他的,给秦独留下了要伴随其一生的标记。

是他亲手留下的。

“呵~”秦独笑起来:“除了你,没人会发觉本侯这里有道疤的。”

还是一条仅他两人知道的疤痕。

不为外人知晓的秘密,总是会不经意拉近两人的距离。

段怀容为了掩饰悸动,垂眸继续转到人身前检查,可他却已不能全神贯注。

思绪飘荡中,他在心口肋侧看到一处血迹,于是便伸手去触,可指尖才碰到那片皮肤,便引得秦独浑身一紧。

如此私密的位置,秦独从未被旁人触及过。

他一时屏住了呼吸,连眸子也微微张大,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那样的微微颤动被段怀容误认为是疼痛,于是便更贴近些要去认真查看。

可他的手还未再次触及那点血迹,便被秦独慌不择路似的攥住。

“那里没有伤口…”秦独语速很快,紧扣着那只手,没让人再次触碰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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